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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学院的表演系地三试之后,会发给上榜的学生一张考通知书和一张体检通知单。
所以其实三试只是专业考试的最后一关,却不能代表你已经被录取。假设今年要招三十个学生,那么考和体检单起码要发出去十份,因为每年都会有体检过关被淘汰的,通过体检的学生最后再参加地方的化高考,以成绩排名取前三十名。
电影学院的体检跟一般地方高考前地学生体检不同。非常的严格而且烦琐,除了常见的全套检查之外。还要抽血检查肝肾功能,内脏的情况;还要照x光,主要是关节和脊椎等骨骼是否将来有病变地隐患。因为这个专业将来是要靠形体吃饭的,如果毕业后没两年就佝偻了或者关节不能举不能抬。那专业再好也不能要。
一个考生要二是杀过了重重关卡,最后体检过关而被淘汰,那才真是欲哭无泪03年有个考生,差出来阑尾炎动过手术,肚上一条蜈蚣疤,也就是说拍戏的时候连泳装着露脐装都能穿了,结果被刷下来。这考生怎么也想不通,最后割脉自杀,幸亏抢救及时。没酿成惨案。
象依依这样的状元生,化考试是没问题的。就算不考,电影学院也会想办法把这种必保的专业尖弄进来——当年张仪就是免化试从舞蹈学院附直接进的戏。
所以只要体检关过了,对依依来说就是万事大吉。
不过依依自己也很忐忑,她当然是一向比较健康,但是电影学院的体检那些项目实在太多太麻烦,很多都是普通人年以前根本不会没事吃饱撑得跑到医院去检查的项目——好好的人谁没事花几百块钱去医院拍个片看自己脊柱长什么样。她就担心自己之前日过地那么苦的时候别落下什么毛病,或者突然查出先天有什么不对劲地地方。那可是晴天霹雳——三流里不是常有这种突如其来的情节吗?
总算孙茹特地交代了易青一定要好好陪着她,让依依多少有点安全感。
易青陪了依依一个上午,抽完血照完片,又把基础的检查全做完了。现在北京的大医院出片和血检单除了特殊项目都只要一个两个小时就ok了,而且电影学院的老师三四个专门带队,大把体检费抱进去,医院也优先给学生们做。
到了上午十一点左右,依依的单已经全出来了,一切正常。
易景高兴不已。笑道:“好了好了,现在基本已经可以叫你一声周——师妹了,哈哈!”
依依拿着体检合格的单。一阵唏嘘感慨,她想到把这张体检单和考通知书拿回家里给妈妈看时,妈妈不知会怎样地欣慰和惊喜呢!
想着想着,依依不免又有些辛酸,眼眶红红的。易青一看这丫头最近这么多愁善感,连忙想找点东西转移她注意力,正好一抬眼看向集合地点,笑道:“哇!你看,齐世龙老师和王敬松老师居然亲自来看学生体检了。”
依依闻言抬头看去,果然,齐世龙和王敬松显然是刚从车上下来,他们坐的车还在倒车出去找位置停。大概是两位老师下了班过来看体检的结果,那边带队的老师赶紧迎上去,跟两位汇报学生体检的情况。
王敬松远远的看见了依依和易景,叫道:“周依依,来!”
依依现在看到齐世龙老师和王敬松老师就觉得非常亲切,她拉着易青跑了过去。
齐世龙笑道:“怎么样,大状元,体检没问题吧?”
依依不好意思的道:“齐老师您别这么说。体检合格了。我后天就回家复习准备高考,到时候可能就来向您辞行了。”
王敬松笑着指着易素道:“不留在北京复习吗?电影学院这么多漂亮女孩,你一走几个月,能放心这小。”
依依脖根儿都红了,特别后悔考试的时候一时嘴快把易青是他男朋友地事说了出来。
齐世龙老师道:“今天下午学院有个高考动员大会,你早点来,代表表演系的考生表个决心发个言。”
依依知道这个会,易青和孙茹都提过。其实也是院校间竞争的意思,说是高考动员,其实是给学生提高一下凝聚力,让这些千挑万选出来地学生赶紧回家准备高考,要再留在北京想着再考戏、上戏这些同类院校。不过这个会不是必须参加的,也有很多考生不来。
依依犹豫了一下,道:“我正要向您和王院长请假,下午这个会我还是去了,我下午想去……”依依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我想去看看徐老师。”
“徐老师?哪个徐老师?”齐世龙半天反应过来,猛然想到了,惊道:“徐晓君!你怎么会想去看她?她做了那么多坏事,还那么对你,你去看她干什么?”
依依很诚恳的说道:“我知道她很多事情做的不对,也害了很多人,但是她落到这种下场,也算得到应有的惩罚了。其实她对我也没有什么,虽然她曾经想骗我害我,可也没害着吗?至少她在我最落魄的时候给了我住处,收我学费,还让我有了接触正规表演训练的机会,不管她的动机如何,她总是对我有恩,所以我想……”
齐世龙和王敬松两位老师面面相觑,心里感动不已。
这是多善良多好的一个女孩啊,受了那么多的苦,经历了那么多坎坷,对生活却还充满着感恩之心,对那些曾经苦害过她的人还满怀宽恕,受人点滴之恩也铭记心头,这样厚道的孩,在这个时代本该已经绝种了啊!
“你去吧!”齐世龙慨然道:“让易青陪着去,那种地方太复杂,你们千万要小心。”
依依高兴的点点头,几个人又说了几句话,齐世龙和王敬松就去看其他学生了。
易青把她拉到一边埋怨道:“你也没原则了吧!那种恶人,你还同情她?她收留你那可是要一心想占孙茹的便宜,结果什么都没捞着,才算计你的!你这种个性,将来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钞票。”易素一向相信以直报怨,对徐晓君这种人,他是一点怜悯的感觉都没有。
依依拉着他,甜甜的笑道:“我是个笨丫头啊!我不知道那么多道理,我只知道有你在,我不会被卖的,呵呵!你到底陪不陪我去啊?”
易素看着她纯净明媚的笑容,哪里还硬得起心肠说她,笑着刮了她一下鼻道:“没办法!谁让我找了一个全世界最善良的姑娘呢?走吧……”
“去哪儿啊?是下午再去吗?”
“那地方那么远,去找孙茹借车你走着去啊?我带你到孙老爷家蹭饭去,他家吃得可好了……
宝叔一见孙茹追了出去,心说要糟,连忙叫道:“小茹你回来。”拔腿就要跟出去。
孙老爷道:“别追了!孩大了,是成人了,很多事情她也要自己学会处理自己去想明白。”
宝叔止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孙老爷,慢条斯理,满不在乎的样,好象一点着急,顿觉不解。要知道孔儒这个人舌灿莲花,能说会道,孙茹又特别信任他,谁知道这小会对孙茹搬弄些什么,对孙茹会有什么影响?
宝叔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孙老师,这事我可想不通。”
孙老爷笑着问道:“想通什么?你不是经常告诉我孔儒这孩靠不住吗?”
宝叔顿时惩红了脸,他以前一直觉得孔儒不厚道,干着急,老变着法提醒孙老爷,以为老爷护短宠着学生,看不出孔儒的品行;谁料他今天才知道这位老人家可真不是白给的,人家比自己看的清楚明白多了,是自己自作聪明而已。
可是他还是憋不住道:“既然您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这么就把这条小狼放出去了?您可不知道他做事的手段有多绝。那年您做十五大寿,他到家里做管家才一年多,就因为老赵导演拍戏实在太忙,没顾上给您送份寿礼,他小半夜撤了人家个群头。散了一百七八十个群众演员,弄得赵导拍不成戏,整个基地没有群众演员敢进老赵的组,几百万地戏就泡汤了。老赵在基地挨个给群头下跪。在电话里哭着喊着求他,他就是冷言冷语,生把人往绝路上逼。一个二十五岁的小伙,下这种绝户手,说出去去谁信啊!这样的一个人,您还让他继续用您的名号和人脉在外头混,他心眼儿又小,将来能不针对小茹和易青吗?”
孙老爷微笑道:“你说地这些我都知道。可是你不觉得,孔儒身上有一些东西,恰是易素所缺少的吗?”
象宝叔这样鲁直的汉当然不会理解孙老爷这种人的心思。孙老爷也没等他回答。接着道:“易青这孩当然有很多的优点。但是作为一个导演,或者说作为一个做大事的人。他有两点特别致命的缺点,第一,太过宅心仁厚。这孩表面上很刚强,其实还是太善良,正义感太强,凡事太讲道德太讲原则,这种秉性作为一个普通人当然算是个优点。可是面对这个圈和这个复杂的社会,却绝对是个弱点。第二点,这孩太过刚烈冲动,所谓刚则易折,易青是天生的大英雄式的胸襟气度,慷慨侠烈,义字当先,可是你翻开史书看看,古往今来。有几个英雄是有好下场地?有几个英雄能得善终?他的豪迈张扬必然成为他将来被小人算计地致命要害。而孔儒就完全不同,这个人外表谦和,内心狠毒。处事决断,心思百转千回,谋定而后动,现在年轻道行还浅,放出去历练几年,可能连我都制不住他了。”
宝叔讶然道:“既然您算得这么清楚,那还……”
孙老爷摇头道:“你难道没听说过狼和鹿的故事?一个岛上有鹿和狼两群动物,狼经常追猎鹿,所以鹿群一只只能跑善跃,体健如飞;后来人们为了保护鹿,把狼群灭掉了,结果没多久,鹿群一只只膘肥腿软,体质大大下降,生下来的后代都跑不动了,直到人们又引进了狼种繁殖起来,鹿群才又恢复了活力……
宝叔恍然点了点头,道:“您老人家这是给易青和小茹放出去一头恶狼啊!”
孙老爷失笑道:“呵呵,也没这么夸张,别说的跟拍武侠片一样,孔儒还能找人去刺杀他们吗?最多将来给他们创业制造点麻烦而已,如果易青连这点状况都应付不了……哼,那这小还有什么资格娶走我孙家的宝贝?而且……孔儒这孩毕竟是我一手教出来的,他的悟性,他地专业能力,要是好好拍几部戏,对国电影的发展也是个大大的好事啊。”
宝叔听的有点脑转不过弯来,好象自我安慰似的笑笑,道:“好在易青虽然毛躁,可是咱们小茹精明细致,有她在身边提醒易素,易青也能少上点儿当,没事的没事的,我怎么变得这么婆妈了。”
孙老爷微微一笑,宝叔一生未娶,对孙茹就象自己女儿一样,这样厚道憨直的人真是难得。想到这里,老爷突然微微一蹙眉,叹道:“小茹?她还差得远哪!小茹这孩的聪明全在表面上,古语云‘聪明尽显于外,非保家之主也’,小茹能胜任一个好地监制或者副导演,可是将来真正能鼎定易素或者某个大导演的江山的,恐怕还是那位新科状元周小姐吧!”
……
在开往阜成门地公共汽车上,依依扶着栏杆,躲在易青的身下,想着心事。
易青笑道:“现在大局已定了,你还在想什么呢,看天心事重重的。”
依依摇头道:“不是呀!这两天我特别想我妈妈,我们很快就要见面了。可是我又想,要是等我回家了,我又该想……我又该想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