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嘈杂的声音静了下来。
“骂什么骂,骂能把姓王的骂死老子早就一日十二时辰不绝口了。”方七佛吸了口气,转眼看向面相儒雅、身材却魁梧的男子:“王寅,城内的布防还是要你来操心,先将城内的青壮集结起来,手段不要太强硬……”
几句话的功夫结束了这场议事,方七佛与仇道人则是起身在众将的行礼之中去往后堂,门扇随着二人的动作关上,有亲兵站在外面把守。
光线通明的屋内,早有人等在这里,身材消瘦的娄敏中见着二人进来,连忙起身见礼,最近义军情势不妙,使得他们这些后方的人也坐不住屁股下那把椅子,火烧火燎的跑过来。
“明州的形势也有些不妥。”没等着落座,娄敏中吸口气述说着苦楚:“这段时间靠着寻到的粮食、药草与齐国换来的兵甲已经尽数发放下去,只是接下来确实再难以凑出财货与齐人交易了。”
“一年的交易也不过四五次,一次运来的兵甲也不过三两千,现在我等有甲之兵约两三万,听着似乎很多,然分布在三个州中,一个州也就万把人左右,加上损耗、战死未来及收回的,如今能有一万三、四已经是顶天了。”
方七佛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沉重:“如若是断去交易,接下来每战一次我等都要少一部分甲胄,而宋军现在有朝廷支持,兵甲不缺、攻城器械不少,打下去……”
吸一口凉气,威严的脸上带着不甘。
“撑不了太久。”仇道人平缓的声音在他之后响起:“自山阴之败,军中现今士气低落,前段时日霍渠帅又战死,可谓是在不高的士气上又洒一把严霜。”
“恁地说,接下来若是再败,我等就只能放弃城池,转入民间与宋军周旋了?”娄敏中捏了捏拳头:“若是如此不若留取有生力量,等齐国的船只过来,让他等带咱们去往北地,前番阮将军来时说过,齐国正在攻打中京已经吞下几座城池,我想……”
对面吃惊的眼神望过来,这左丞相往前靠了靠:“若是这里不足取,那不若跳离这死地,说不得反能盘活这盘棋。”
“这……可……”方七佛嘴唇蠕动一下,颓然叹口气,反对的话语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从来都是方腊心腹,自方腊死后也一直抱着为其报仇的心思在与宋军交战,一年到头不断的征战,打又打不出越州,反而在前两月丢了半州之地,义军这边又不像那边宋军有那么多军队可以轮换上阵……
着实是累了。
“贫道没有意见。”仇道人的目光平和,脸上带着古怪的笑意:“论起熟悉来,贫道早年还同尚是梁山之主的吕布打过交道。”
娄敏中呼出口气,目光看向方七佛,这位当年的永乐朝大将军面上踌蹰,嘴角肌肉扯动几次,终是点头叹息:“能活着,谁想死,只是齐国每次最多只来五艘战船,容纳有限,谁走谁留?”
“此时就没那般多的讲究了。”娄敏中面上露出如释重负的样子:“方帅在这越州最少要抵挡住一月时间,下月初齐军水师才会来,到那时刘赟等人都会撤走,之后估计也不会再来,咱们就在那时请他们带人北去。”
方七佛、仇道人先是为此言吃了一惊,随后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仗打到这份儿上,就连他们这些领头人都没了信心,如何能让只是前来帮忙训练军队的刘赟等人对他们抱持期望。
“二位既然同意,那我现在即刻去往台州寻找吕帅。”娄敏中站起身,瘦弱的身子似乎一下子干劲儿十足:“他那面有着石宝、厉天闰在,阮小七若是要搭把手,定然要带上他二人。”
“使得。”方七佛、仇道人有了退路,陡然觉得身上担子轻松不少,面上神情也随之而变:“辛苦左丞相。”
娄敏中摆摆手,连忙带着一队侍卫向着外面跑去,一刻不停的南下找寻吕师囊,放下重担的方、仇两人则是走上城头鼓舞士气,齐军来这边还要段时日,若是在此之前被宋军打垮,那才是没地方哭诉。
宋军集结的速度随着时间的流逝在增快,南下的娄敏中刚刚出了越州,王禀悍然出兵,以王涣为先锋继续攻略另一半越州城池。
中部,折可存、吴玠吴璘兄弟攻天台,下方刘延庆刘光世父子兵临仙居,一时间,东南的战火再次燃起,恐慌、不安、焦躁的情绪在义军之中传播。
而在海上,五艘船只正挂起风帆,一路南下。(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