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催促，连拉带拽，把谢怜拉了起来，用力在他背后拍了两巴掌，道：“站起来，赶紧回家去吧！”

凝钰用灵力扶稳被拍得往前扑的谢怜，看向冒着雨转身离开依旧还在骂骂咧咧的人，无声地笑了笑。

白无相又来了。

但这一次，他笑不出来了。

“你在干什么？”他道。

语气隐隐有些不快和不安。

“就要日落了，拿起你的剑，否则，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他提醒道。

“我去你m的。”

“你说什么？”

“你没听见吗？那我就再说一次。”谢怜转向他，平静道。

凝钰微微勾起嘴角。

突然，谢怜猛地飞起，雷霆一踹，踹白无相向后飞出数丈！

“我去你m的！！！你以为你是谁，敢这样跟我说话？！”

凝钰抬头，看向谢怜，目色平静，却又庄重。

他动了动唇，无声地与那声嘶力竭的声音重合。

“我可是太子殿下！！！”

你可是太子殿下啊……

……

接下来的打斗，凝钰并没有干涉。

除了白无相将谢怜摔在地上，踩在他胸口上时，凝钰眸中红光微闪，动了动手指。

然后，他苍白的唇色隐隐出现了暗红。

小系统：！！！

宿主大人您又干了什么？！

白无相的靴子踩中谢怜的胸口，谢怜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也是，百箭穿心都过来了，这点疼痛又算得了什么？

于是，他抓着白无相的靴子，怒吼道：“不是我！”

“哈？”

谢怜死死抓着他的靴子，眼神前所未有的清明。只听，他目光炯炯道：“是你，带来了人面疫。是你，导致了这一切！”

白无相哼了一声：“或许吧。如果你一定要这么想的话。”

随即，他又微笑道：“但你要清楚，如果不是你自不量力，妄图逆天而行，我就不会出现在这世上。我是顺应天命而生的。”

凝钰：……我信你个鬼！

你丫的以前就没干过？

你丫的之前现在不是在天上活得好好的？

你丫的不是自己丢个□□跑下来搞太子殿下的？

丢锅丢得挺顺手啊，白无相老先生

……

天边闷雷滚滚，二人的对话仍在继续。

突然，白无相弯下腰，抓住谢怜的手，将那把黑剑强行塞进他手里，握住，举剑向天！

天空劈下一道苍雷，注入那黑剑的剑心，又反／射了回去。

凝钰若有所感地抬头望向天空。

“黑云”密布。

但那些“云”并不是真正的云，而是积压成堆的怨灵！

——人面、人手、人足，无数地士兵怨灵在积成黑云的怨气中翻滚、哀嚎、叫嚣着。

叫嚣着，让底下的人为他们的牺牲付出代价！

天上变成了地狱。

……

人群窸窸窣窣、推推搡搡，谁也不想去捅人一剑。

——或者说，谁也不想做第一个捅剑的人。

天上的黑云越压越沉，人面的尖叫声也越来越近。终于，有个父亲吓得受不了了。

他将自己的小孩拖过来，接了剑，颤颤巍巍道：“我，我先带我家小宝试试了啊……”

“你真要试啊？！”

那父亲也犹豫，硬着头皮道：“这……这，他好像真的不会死的啊！对不住，大兄弟真的对不住！我小宝……”说着，他就用手遮住怀中小孩的双眼，让小孩拿起了黑剑。

凝钰见此，嘴角弧度不变，只是那盈盈笑意中多了一抹讽刺。

呵。

突然，一阵大喝传来，伴随着“当啷”一声，那即将刺入谢怜小腹的黑剑被打落在地。

“不行！！”

凝钰抬眼一看，挑眉。

无他，这个人他记得，是之前那好几次想要给谢怜送水的小贩。

只见那小贩混在人群中，似是实在看不下去了，站出来道：“我说这真不太好吧？你们看他肚子这块，这血淋淋的，是不是真的不会死人啊？就算不会死人，也会流血吧？”

那父亲愁眉苦脸：“这……这……”

小贩的身后，他的妻子正偷偷拽着他，谁知他一阵低喝：“别摔了有什么事回去再说！”然后又转回来继续道：“况且是不是真的刺他一剑就不会得病也不知道，还是别瞎刺吧？”

“可是，马上……”

突然，那父亲怀里的孩子大哭起来。

那小贩立刻道：“你看你看，你叫你儿子拿剑捅人，你儿子都被吓哭了！”

凝钰见此，眉梢一扬。

这小贩还挺机灵。

果然，那父亲见小孩大哭且丢了剑，就此作罢，抱着儿子钻回了人群中。

这下子剩下的就不好出来了。

于是，有人在人群中大声道：“没听他怎么说吗？人面疫马上就又要来了！他是瘟神啊，这都带到头顶上来了！”

“但是如果他是瘟神，也不会自愿干这种是吧？”

“你也知道他是自愿的了，那还有什么问题？你是不是想大家一起死啊？？？”

“你卖你的水就是了，平时缺斤少两的这个时候出什么头……”

本来一直偷偷拽人的小贩老婆闻言，立马就炸了：“放你/娘的狗／屁！谁缺斤少两？！滚出来再说一次？！”

凝钰摇摇头。

有些人啊……

就喜欢无中生有。

……

雨渐渐小了，但头顶上的黑云却越压越浓。

终于，它落了下来。

扭曲的人面一个个拖着长长的尾巴，如黑色流星般急速坠落。

人面疫来了！

众人大骇，手忙脚乱。

有的撒腿开跑，有的躲进屋里，也有几个去抓那黑剑。可是，那被打落在地的黑剑不知何时居然消失了，抓了个空。

“剑呢？！谁拿走了？！”

亲眼看见太子妃拿剑的凝钰：……啊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看见。

凡人的双脚哪里比得上怨灵？很快，四面八方都传来了活人的惨叫和怨灵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

人间，变成了炼狱。

身处炼狱的中央，凝钰就这么冷眼看着，目光平静，眼神淡然，仿佛周围发生的一切都只是浮空掠影，与他毫无关系。

他就像是一个毫无感情的看客，看尽人生百态，不生波澜。

突然，一声大吼传来，将凝钰的注意从“炼狱”中拉回。

谁知，这一回头，他就看见谢怜张开双臂，面朝怨灵。

凝钰眉心一跳。

“到我这边来！”

凝钰太阳穴一疼，眨了眨眼，感觉脑子嗡嗡作响。

卧槽！

他咋就忘了还有这件事！！！

凝钰意念一动，赶紧催动起上次启动阵法时与谢怜签订的单方面契约。

如果此时的谢怜能够仔细检查一下身上的东西的话，一定会发现，一根银白漂亮的羽毛，此时正散发着淡红色诡异而又妖冶的光芒。

然而，没有如果。

暴躁的怨灵们此时已经冲到了谢怜面前，谢怜屏住呼吸，心跳快得几乎要停止。

铺天盖地的黑潮包围了谢怜。

终于，一只怨灵穿膛而过。

然而，谢怜却无任何感觉。

谢怜眨了眨眼。

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

一只只怨灵接二连三地贯穿谢怜的身体，可谢怜却只感觉除了有一点点冷以外，身体并无任何异样！

谢怜懵逼了。

怎么回事？

难道这些怨灵只是表面上看着很凶，实际对人体无害？？

这怎么可能！

难道说是他对这些怨灵免疫？

这个答案一出，谢怜几乎立马肯定。

毕竟他现在虽说是□□凡胎，但怎么说也曾飞升为神，有过神官之渠，再加上君吾给的限制，这么说也的确合情合理。

谢怜暗自肯定了一遍，同时心安了许多，心里也有了底气甚至是暗中窃喜。

然而，谢怜看不到的是，在他的身后，有一瞬间，有一道白色的身影若隐若现，出现时还轻微地晃了晃。

白无相若有所察地看向这边，但除了满视野的黑色怨灵外，依然什么也没看见。

凝钰此时的面色惨白如纸，甚至白得透明，唇瓣上更是呈现出死一般的青灰色，额上的冷汗更像是瀑布一样，汗如雨下。

——凝钰此时的状态非常差。

迅速将脑海内尖叫着劝说的小系统给屏蔽掉，凝钰单手扶着脑袋，另一只手扶着身边不知哪个小贩的商车，讲整个身子靠了上去。

好冷。

凝钰呼出一口寒气，感觉全身上下如坠冰窖，五脏六腑更似被万剐千刀，被搅碎、撕碎。

可他只觉得冷。

痛，他不在乎。

他只在乎冷。

凝钰再次呼出了一口寒气，压制住体内想要现身护主的流银。

以后还是穿高领吧。

凝钰不合时宜的想道。

怨灵们依旧在肆虐。

转眼间，几百只怨灵呼啸而过，而被怨灵穿过的本人却是毫发无伤。

谢怜心中越发明朗坚定，脸上更是镇定自若。

他无法染上人面疫，这些怨灵更是伤不到他分毫。

他可以解决这次的人面疫！

谢怜满怀信心。

突然，包围在他周围的铺天盖地的黑潮消失了。

谢怜抬眼看去，发现，它们居然都化作了滚滚黑流，被另一个方向吸去了！

长街尽头，黑衣武者迎风而立，他看着怨灵奔来的方向，手中握着一把黑色的长剑。

谢怜发现，那把长剑，正是之前丢失的那把！

无名？！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手里怎么会握着那把剑？！！

谢怜完全不清楚什么情况，更不知道这黑衣武者是来干什么的，但他总有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

来不及细想，他愣了一会儿后，立即冲那黑色身影奔去，边奔边喊道：“等等！你在干什么？别乱碰！把剑给我！”

凝钰也被这一声喊喊回了神。

晃了晃尚在发晕的脑袋，他动了动已经被冻得毫无知觉的四肢。

还行，能动，但还是好冷。

凝钰曲了曲僵硬的手指，调动体内的灵力和流银暗自舒缓着，同时抬头朝谢怜那边看去。

然后……

凝钰：……

太子妃，您拿着那把黑色的玩意儿做什么？

快放下，那个东西不好玩！

凝钰很想扶额长叹。

虽然知道是剧情，但他依然想叹。

生活不易，凝钰叹气。

两声惨叫传来，凝钰凝眸一看。

谢怜此时已跪倒在地，抱头惨叫。

他的惨叫，与那被怨灵包围的少年的惨叫声重合在一起，分外凄厉、渗人。

凝钰眸光微闪，半响，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罢了。

……

怨灵咆哮，怨气肆虐。

铺天盖地的怨气汇聚成一巨大的黑色漩涡，将无名围困在漩涡中央。

无数的怨灵穿膛而过，像是要把他撕碎一般，一边在他周身肆意，一边在他四周叫嚷。

无名握着那把黑色长剑，跪坐在地上，长声惨叫着。

他脸上的面具早已被怨灵侵蚀殆尽，露出那张从未在世人面前出现过的俊美容颜以及那红色妖异的眼睛。

很美，却不为世人所容。

他剧痛难当，额角青筋暴起，感觉整个魂魄都在被撕得稀碎。

突然，肩部一阵冰凉触感传来，紧接着便是一阵拉力，让他不容抗拒地往后倒，倒进了一片银蓝色的光芒中。

恍惚间，他耳边听到了一声暗哑的点点笑意的轻叹：“再帮你一次吧，毕竟你可是太子妃啊”

——不重要的小剧场——

永安那场未发生的宛如一场噩梦的灾难结束后，人们心惊胆战地缓了好一阵，才渐渐重新开始以前的生活。

然而所有人不知道的是，有一对卖水的夫妇和一个胖厨子以及一名不知姓名的行人在那一天后，收到了不知从哪儿来的钱财和粮食。

这些钱财和粮食，就像是天降一样，直接凭空出现在他们家里！

要不是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且什么东西都没少反而还多出不少值钱的东西，他们还以为家中进贼了呢！

面对这些来路不明的物品，他们当然不敢乱用。只不过，在他们收拾这些物品时，发现了贴在这一堆物品上面，堪称潦草的小纸条：来自仙乐的谢礼。

……

八百年后，再次飞升的谢怜看到这一小撮莫名出现的功德，一脸：？？？

他哪儿来的信徒？？？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字数：11526

小系统：大佬不愧是大佬！就算是做了鬼成了阿飘，也能尽职尽责地完成任务！

求评论！求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