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七贵在他的大外孙刚满十岁的时候就因心痛病而死,七贵在世时,方圆十几里内的人如得了什么病或是疑难杂症,都找他看。
医院里不是不能去,只因七贵医术很高,在当地很有名望,又是中医,治病能除根,故找他看病的人很多。
七贵死后,当地的人如得了什么病自然就来找桂见秋看。
这桂见秋的医术跟七贵差不多,可她收费却比七贵多。
可人病了又不能不治,一般的病还可以到医院去治,若得了疑难杂症就非得找桂见秋看不可。
桂见秋自以为她在当地独一无二,再没有一个人可以替代她。
但是,人事难料,半路上杀出了个程咬金,这程咬金不是别人,就是王咬林。
就住在她桂见秋家隔壁。她桂见秋能治的病人家王咬林也能治。
就说治那些蛇伤与疑难杂症吧,人家王咬林比她桂见秋还略胜一筹呢。
江湖一张纸,戳破就不灵。
那蛇伤与疑难杂症看似难治,但只要找到了那秘方就好治了。
王咬林通过了几年的努力,搜集钻研这些秘方,找到了根治蛇伤与一些疑难杂症的方法,就能药到病除、妙手回春。
王咬林为人治病只收工夫钱,多则三四块,少则一二块,可她桂见秋就不一样,她为人家治个伤风感冒也要收十几块乃至几十块,几乎跟医院里收的差不多,所以自从王咬林帮乡亲们治病以来找桂见秋治病的人就少些
。在那感冒高发季节,王咬林家门庭若市,桂见秋家门可罗雀。
尽管桂见秋在娘家就取得了行医资格,又是科班出身,王咬林是自学成才,没有行医资格,一个是明星版,一个是山寨版,可乡亲们却不管什么科班出身与自学成才,也不管什么明星版与山寨版,只要你能治好他的病且收费低就找你。
此即所谓不管白猫黑猫,只要能捉到老鼠就是好猫。
桂见秋与王咬林隔壁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总有见面的时候。
桂见秋比王咬林长一辈,王咬林见了她就叫她一声“秋婶”,桂见秋就有气无力、慢吞吞地用鼻孔哼一声“唔”。
两人碰到一起很难说上半句话。
在那感冒高发季节,王咬林有些忙不过来,就对那些病人说,桂见秋是个科班出身的中医世家,就住在隔壁,你们去找她看也一样。
那些病人却不听他的,都赖在他家不走。话接前茬,桂见秋来到王咬林身边,破天荒第一次跟王咬林打招呼说:“咬林,钩鱼呀,好兴致哟。”
咬林正盯着鱼标,心无旁婺,忽听有人跟他说话,且这人不是别人而是桂见秋,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忙说:“是啊,是啊,你有事吗?”
“没事,看你钓鱼。”
“可惜我没带凳子来,我要带凳子来了就请你坐会儿。”
桂见秋说声“不用”,就转身从柴堆上扯了捆柴回去了。
三
咬林继续钓鱼,钓着,钓着,又有一个人来到他的身边,也是个女的,二十多岁,姓潘,叫长春,是桂见秋的大儿媳妇。她娘家也在十八户村,就在七贵的隔壁。早年这十八户村里有个青年人自发组织起来的戏班子,这戏班子里有个唱小生的,名唤潘又安,此潘又安虽不是书上说的彼潘安,却也生得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这戏班子里还有个唱小旦的,名唤宋子玉,此宋子玉完全不是书上所说的彼宋玉,而是一位美女,虽不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天姿国色,却也婀娜妩媚,楚楚动人。他们两个既是戏班子里的台柱子,又是一对相亲相爱的恋人。
那时三年自然灾难已经过去,“文革”又没有开始,农民的生活开始好转,人是一种追求快乐的动物,一旦日子过得去就会变着法儿取乐,农民尤为如此。十八户村的青年人就自发地组织了这个戏班子来唱戏。那时唱的戏不是样板戏,而是老戏,什么《梁山伯与祝英台》呀,什么《杨家将》呀,什么《武松杀嫂》呀,文戏武戏情戏都唱。
唱《梁山伯与祝英台》,那潘又安就饰梁山伯,宋子玉就饰祝英台,唱《杨家将》,那潘又安就饰杨宗保,宋子玉就饰穆桂英,唱《武松杀嫂》,那潘又安就饰西门庆,宋子玉就饰潘金莲。潘又安与宋子玉那年结婚,戏班里有个爱开玩笑的丑角就跟他们开玩笑说,你们若生个儿子就叫潘仁美,若生个女儿就叫潘金莲。
一贯惯于逆向思维的潘又安就笑着跟那丑角说,潘仁美有什么不好,他又不卖国。
那丑角就说,可他想谋反篡位呀?
潘又安说,这也没什么不好,哪个当丞相的不想当皇帝,只有那不想当皇帝的丞相才会卖国呢!那丑角见他这话说得无厘头,就转而问他说,那潘金莲呢?潘又安说,那潘金莲也没什么不好,她嫁给武大确属无奈,哪个美女愿意嫁给一个又矮又丑的男人呢?
倒是那武二有些糊涂,竟把她杀了。该杀该剐的应是那王婆与西门庆,纵有十个王婆也该杀,纵有一百个西门庆也该剐,独独这潘金莲不该杀。那丑角就说,潘金莲谋杀亲夫呀?
潘又安说,这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呀!书上说的戏里唱的那些为达目的而杀人者又不是潘金莲一个,为什么有的人杀人如麻反被称为英雄,而潘金莲杀了个武大就要成为千苦罪人呢?那能言善辩的丑角也说他不过,只得哑口无言,默不作声。
一年后,那宋子玉生了个女儿,那潘又安与宋子玉非常高兴,当时就给这女儿起了名字,就叫金莲。
那丑角前来道喜,问他们夫妇俩给女儿起了名字没有,潘又安说,你不是早就给我这女儿起了名字吗?那丑角就说,那不过是开玩笑而已。潘又安说,玩笑比真话还好呢,我这女儿就叫潘金莲。
说着说着,三个人都狂笑不已,乐不可支。
那小金莲长到七岁上了小学,她的启蒙老师大约是读过《水浒传》的,也许并未全读,可能只读到了武十回后面就没读了,她觉得潘金莲这个名字不好,就替她改了,叫潘巧莲。
可她这一改就更令人啼笑皆非了,她改的名字里不仅隐含着潘金莲,而且还将《水浒传》里的另一位风流女子潘巧云也隐含进去了。
小金莲后来上了中学,继而上了高中,她总觉得她的启蒙老师为她起的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别扭,就毅然决然地将自己的名字改成了潘长春。
她这大约是希望自己青春永驻、韶华长存的意思吧。
潘长春在学校念书时是校花,回到村里是村花,不知有多少帅哥靓仔向她献过殷勤,传过情书,可她并不在意。
且说这桂见秋,她老爹已去世多年,她老娘还健在,她时常回娘家看她老娘。
这期间她经常看到潘长春,她就托人作媒,想将这潘长春做成自己的大儿媳妇。
那黄毛与潘长春是同学,他与潘长春两个高考都名落孙山,高中毕业后他们都各自回家务农。
他们彼此都认识。
这黄毛虽说终日沉默寡言、愁眉苦脸,也没给潘长春传过情书,可他在潘长春心目中的印象并不坏,那黄毛虽是一副老外的模样,却也长得高大英俊,那媒人上潘家一说,那潘长春就答应嫁给黄毛。
当年腊月二十四,黄毛与潘长春结婚了,但不知为什么,第二年正月初八那黄毛就丢下如花似玉的新娘子出远门了。那黄毛如何舍得抛下娇妻独自一人出远门呢?
这对外人来说确是件颇费思量的事情。
那潘长春与咬林隔壁住着,自黄毛出远门后,她每日里看见咬林就五哥前五哥后的叫着,其声如水,其音若磁。
不可否认,潘长春喜欢王咬林,至于喜欢到何种程度,只有潘长春自己心里清楚;勿容置疑,王咬林也喜欢潘长春,不过喜欢也就是喜欢而已,从未有过非份之想。
潘长春来到王咬林身边,也顺着咬林的目光往水面看,她看见那鱼标一上一下的动,就知道水底下有鱼在咬钩,就忙说:“哎,五哥,鱼上钩了,快拉快拉。”
咬林就拉,一条足有半斤多重的鲫鱼就被钓上来了。咬林一边把那鱼退下钩,放在水桶里养着,一边高兴地跟潘长春说:“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我不晓得,你怎么也跟你婆婆那样走路没有脚步声?”
潘长春有些不满,忿忿地说:“谁跟她一样,我走路的脚步声大得很呢,你在专心钓鱼,哪里留心我来了,反说我走路没有脚步声。”
咬林说:“说得也是。”边说边将鱼钩抛进水里,一会儿又钓起了一条大鲫鱼。
潘长春说:“看你钓鱼蛮有味的,你让我也来钓钓看。”
咬林就把鱼竿递到潘长春手上说:“你钓吧,你要是钓到了鱼,我就生的吃了。”
潘长春说:“你莫小看我,我要是钓了条鱼上来,我就要你生的吃了。”说着就认认真真地钓起鱼来,一会儿,果然钓起了条大鲫鱼。她把鱼伸到咬林的嘴边说:“吃吧,吃吧,我要你现在就把它生的吃了。”
咬林见她认起真来就说:“我今天碰到了件蹊跷事,要不要我说给你听?”
潘长春知道自己的玩笑已开过了头,也顺水推舟地说:“什么蹊跷事?快说来听听,我看你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咬林认真地说:“我刚才在这里钓鱼,一只花花绿绿的鸟飞来,停在我的钓竿上,我伸手去捉,它竟不飞,我就把它捉住了,你说这事儿蹊跷不蹊跷?”
潘长春以为王咬林在编故事哄她,就笑着说:“这鸟与你有缘呗!鸟呢?”
“我用麻绳把它系在我屋里的桌子脚上。”
“是只什么鸟?你快带我去看看。”
“去看看吧,一只很好看的鸟。”
说着二人就一前一后地来到了咬林家门口。
咬林打开大门,一幅绝妙的景象就展现在二人面前:一条足有三尺长的青竹蛇,高昂着头,脖颈处鼓鼓的,一截鲜艳的鸟尾还没有被它完全吞下。
咬林养的那只猫正冲着那蛇弓着背,弯着腰,口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似乎随时都要扑上去的样子。
好一场龙虎斗!咬林心里很清楚,这蛇与猫都想吃那鸟,岂料那蛇无足先登,吞食了那鸟。
因那鸟被麻绳系住了脚,蛇吞了那鸟就等于鱼上了钓,想走也走不脱。那猫见那蛇抢走了自己的猎物,欲置那蛇于死地而后快,但又不敢轻敌,就摆出一幅决战的姿态;那蛇见那猫对自己虎视眈眈,也打算背水一战,也做出一幅迎战的模样。咬林回过神来,转向潘长春说:“你有生以来见过这阵势么?”
潘长春早已看呆了,见咬林这样问她,始醒悟过来,忙说:“没见过,没见过——你还不去找把锹来,把那蛇打死,见蛇不打三分罪呀!”
“这倒不难。只是太可惜了,那真是一只好鸟!我当时把它系在桌子脚上时,为什么就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呢?”
“现在后悔已来不及了。”
潘长春就拉着咬林来到屋里,从门后操起家伙,二人同心协力将那蛇打死了。咬林斩断麻绳,提起那蛇说:“有所失就有所得,中午我又能加道蛇汤了。”
“蛇也是随便吃得的么?有毒哇。”
“越有毒的蛇肉越鲜,只要把蛇头去掉就没毒了,我中午请你吃蛇汤,你敢吃吗?”
“你敢吃我就敢吃。”
“好,你中午一定过来。”
“我一定来。”
咬林就提着蛇到塘边去剥皮,潘长春就回家去了。
这边,咬林将那蛇剥皮去头洗净,放回屋里就到村西头的万年家提回两斤肉,顺便在村里的小卖部里买了瓶酒,回到家里就做起午饭来。他又熬又烧,因用的是高压锅煤气灶,一会儿,一盘红烧肉、一盆水煮鱼、一锅蛇汤就做好了。他把这些都摆在桌上,等潘长春来与他一道共进午餐。
咬林是个说话算数的人,不管是开玩笑还是说真话,一旦出了口,他就坚决照办。他叼着烟,哼着小曲从屋里踱到门口,他想去叫潘长春过来吃饭。
就在这时,一个青年人急速蹬着自行车,一到他面前就翻身跳下车来,急火火地对咬林说:“五哥,我娘被蛇咬了,快去看看!”
咬林认识那青年,知道他家在哪里,二话没说,抢过他的车子蹬上就走,回头跟那青年说:“我先赶过去,你也快点来。”
那边,潘长春回到屋里,就见桂见秋阴沉着脸,用眼角的余光瞄了自己一眼。
她也没好气地冲进房里,“砰”的一撞上房门,用她娘家陪嫁来的煤气灶做起午饭来。
自从黄毛走后,她就不与桂见秋和那个呆叔子同锅共食了,她不待见桂见秋那张脸,也不待见那小叔子的呆笑,她将那已经包好了的粽子放在高压锅里压,这粽子要用文火来煮,若用大火就煮不好。
她把粽子煮好以后,又炒了个青椒肉片,他用一个大盆子装了粽子,再把那盘青椒肉片放在上面,端到咬林屋里来。
她一进门,就看见咬林的那只猫正在翻那桌上的碗罩,它正馋着那碗里的鱼呢。潘长春走上去把盆子往桌上一搁,推开那猫说:“去去去,人家还没吃呢,你就要吃,呆会儿大家一块吃。”
潘长春见那碗罩里罩着鱼肉和蛇汤,就将它们一盘一盆地端进了碗柜里,把那粽子和青椒肉片也放在碗柜里,关好柜门,就坐在那里等咬林回来吃饭。
可她一等再等,也不见咬林回来。
她想,咬林是个大忙人,说不定这会正忙什么去了,等也不是个事,她回到屋里拿来把锁把咬林的大门锁上,就回到房里和衣躺下。
这时,她听见有人敲门,她知道这是谁在敲门,这声音她已不是一次两次听过,太熟悉了。
她就冲着门口说:“滚开!你要再敲我就拿大棍子来打断你的腿。”
她那呆叔子却在房门口说:“打开哒,我进来看电视,又不做别么事。”
潘长春以前也曾让他到房里来看过电视,岂料那呆子看着看着就对她动手动脚。
潘长春想,这呆子是没有那个胆量的,一定是有人借了胆给他,他才敢这样,这个借胆给他的人除了桂见秋还能有谁呢?因此潘长春非常讨厌桂见秋,也非常讨厌那呆子,也讨厌这个家,如果不是心里有所牵挂,她早就远走高飞了。
她心里也很清楚,她那二叔子一家三口为什么不声不响地搬走了,都是因为这个桂见秋。
她想,这世上若有一个人能跟桂见秋处得来,这个人必是神仙无疑了。
她睡又睡不着,她也不想睡着,她也不能睡着,她怕咬林回来不得门开。她就那样睁着眼睛睡,她五心烦燥、焦急不安,躺下去又坐起来,坐起来又躺下去,三番五次的折腾,最后干脆不睡。
他端了把椅子,拿了本书坐在门前的树荫下看。
她手上捧着书,眼睛却不时地往咬林家门前看,她想,咬林回来要是见门锁着不得进屋那心里有多急啊,她吃饭了吗?
他这半天到哪里干什么去了?
累不累呀?
等他回来是得好好问问。她那样左思右想,一颗心全不在书上,而在咬林身上,她想,她这是不是就是人们所说的相思病?
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问:咬林那家伙怎么还不回来呢?傍晚时分,咬林终于回来了,她忙过去为他开门,二人进屋后她就问咬林:“你这半天到哪里干什么去了。”
“张家坳的跟我一样承包队里鱼塘的汉林,今天上午钓了条乌鱼,他前天也钓了条乌鱼,他娘做了乌鱼汤,他见没有和菜,顺手就把他娘准备做炒毛豆的嫩毛豆倒进了那汤里。他吃了那汤觉得奇鲜无比,比什么都好吃,他叫他娘又做这毛豆乌鱼汤,他娘就到地里去扯黄豆,不想被一条土地婆儿咬了脚,他来叫我去治。我去了这半天总算把那老人家抢救过来了,她脱离了危险,我才回来。”
“你说你去为人家治蛇伤不就得了吗?啰里啰嗦,说了这半天,你累不累呀?”
“话不说清楚怎么行呢?”
“说吧说吧,你接着说。”
“现在没得说了。”
“你看你这脏兮兮的样子,一身臭汗,我来烧水你洗澡。”
“不用烧了,我到塘里去洗把就行。”
咬林说着就到塘边洗澡去了。这边,潘长春就热汤,热菜,热粽子。咬林回来到房里换了衣服,出来时就见汤、菜、粽子都摆上了桌。
咬林对长春说:“你好利索哟!今天过端午,我们喝点酒吧。”说着就拿来酒和杯子,满满的筛了两杯,他将一杯递到潘长春手上,自己端起一杯说:“来吧,干!”
“我以前滴酒不沾,今天也要舍命陪君子。”
长春和咬林碰了个杯,昂起头来将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那边,咬林的杯子也见了底,接着他们就又干了两杯,潘长春已有几分酒意,她望着咬林的眼睛说:“你知道我这心里有多苦吗?”
咬林笑着说:“苦从何来?”
长春说:“我与黄毛的婚姻名存实亡。”
咬林笑着说:“哦,我懂了,你们的婚姻存亡与否不是老大说了算,而是老二说了算。”
潘长春正喝着一口酒,听咬林这样说,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噗”的一声一口酒全喷到咬林的脸上,继而正色地对咬林说:
“人家心里烦死了,你还跟人家开这样的冷玩笑,真是个下流坯子。不过你倒没有说错,黄毛是个‘天阉’”
“这种情况极其罕见呀!”
“偏偏我就碰上了。”
“那黄毛有那个毛病,他自己心里应该很清楚,可他却要跟你结婚,可见他那心理也太灰暗了。”
“他说他希望在新婚之夜出现奇迹。在这件事情上,我不恨黄毛,倒恨死了那桂见秋,她明知自己的儿子有那个毛病,却要托人做媒,让我嫁给黄毛。”
“你们可以离婚哪。”
“根本用不着离婚,黄毛想出家当和尚,你也知道,他离家出走快半年了。他临走时叫我再找个好男人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