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夜间,贺兰明澈连同宛然皆被押上马车,由金吾卫和一只月影护送,一路朝北边京城而去。ogdw。
“宛然,”临别前,炎陌峰来到宛然面前,想了想,却是伸指解开了宛然的哑穴。
守在旁边的金吾卫目光一寒,却终未说什么。
“本座不管你怎么想,本座只想知道一件事,”炎陌峰难得地一脸阴冷,低沉着声音道:“你到底将皇上藏在了哪里?只要你说出来,兴许,本座还能求得皇上饶你一命。”
闻言,宛然倏尔一笑,淡漠至极,“饶我一命?呵呵,你可知,我早已不想活了!”
炎陌峰面色剧变,怕她要寻短见,猛地抬手要点穴。
谁知,宛然却是极缓地摇了摇头,笑着道:“放心吧,在见到苏枕月之前,我不会寻死的。”
炎陌峰眸光一闪,放下了手,冷声道:“你想做什么?!”
宛然眨眨眼,踮起脚尖,将脸凑近了炎陌峰,双唇微启,压低了声音缓缓道:“我要亲口告诉她,我是怎么将赵明暄折磨至死,又是怎么将赵明暄残破不堪的身体扔进滚滚江水之中。我要亲眼看着她痛苦不堪伤心不已,我要让她——终其一生都找不到赵明暄!”
“你——!!”炎陌峰咬牙,一巴掌摔在了宛然的脸上。
宛然被他强大的掌力扇得差点跌倒在地。
她转过脸,眸子里浸满了水,却迟迟未能落下。
那样凄伤至极的眼神,竟如同在炎陌峰胸口处狠狠一刮,尖锐的痛刺得他心头剧颤。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只爱她?”
这是宛然被押上马车时,拼命回过头,对炎陌峰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炎陌峰怔怔看着那一行人渐渐远去,耳边不断回响着的,也只是那么一句话。
都只爱她?只爱……她?
这一刻,他只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幡然醒悟的感觉。
原来,那自己见到苏枕月时的欢欣、悸动,以及无法忍受其他人伤害苏枕月,竟然都不过是因为……爱她?
可是,那样一个高洁的女子已有了深爱之人,那么自己的这份情,又能算做什么呢?
有了这样的认知,炎陌峰在心痛的同时,便只剩下一片酸涩与无奈了。
得不到的。
可是,即便得不到,他依旧能以自己的能力让她过得更为幸福。
所以——
枕月,放心,炎陌峰一定会倾尽所能替你找到心爱之人,一定!
……
就在宛然与贺兰明澈被押往京城的同时,宛然被抓以及赵明暄再次失踪的消息,便已然传到了京城,传到了皇宫,亦传到了苏枕月的耳中。
锺翠宫。
香烟袅袅,清淡的气味有凝神的功效,殿内炭火烧得正旺,周遭一片暖意。
冬日里略显惨白的阳光落在苏枕月的脸上,有一种妩媚的苍白,她垂着眼帘,黑色的睫毛宛如沉睡的蝶,在眸子里留下寂寞的影子。
苍白的手指挑着琴弦,单调的音节,莫名的一缕伤。
“娘娘,宛然被抓到了,可……并未见到皇上……”张公公一脸悲戚,连声音都苍老了几分。
指过琴弦,重重一牵,弦断了。
苏枕月怔怔看着指尖上渗出的血,半晌无语。
可是,她虽没有说话,那双眸子里,却溢满了哀伤与凄厉。
“枕月……”莫嫣低声唤了一句,抿了抿唇,方柔声道:“枕月,你先别难过,这件事说不定……说不定还是有所转机的。”
苏枕月缓缓抬起脸,闭了闭眼,将所有的悲伤掩住,“我明白的。”她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一丝起伏,可就是太平静了,便让人清晰地听出了里面所透出的极度哀伤,“我……一直都在期待着转机,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每一次都会失望呢?”
她如是说着,复又埋下脸,双肩微微颤抖了起来。
她在流泪,在哭泣,无声的哭泣。
莫嫣心疼不已,想要上前去宽慰,却被张公公拉住了袖子。
张公公朝莫嫣摇了摇头,暗自叹息一声,轻轻退了出去。
及至殿外,莫嫣冷下了脸,沉声问道:“宛然何时会被押回来?”
张公公略一沉吟,方道:“最多五日后。”
莫嫣双眼微眯,冷厉了声音,咬牙切齿道:“我不会放过她!”
张公公亦双手握拳,“朝廷上下,又会有谁会放过她!”
……
第二日,九儿的信也随之传到了苏枕月的手里。信中相信叙述了她探到的和询问到的消息与线索。
然而,那上面的每一个字似都成了一把把匕首,刺得苏枕月胸腔里一片血肉模糊。
“村民说,皇帝陛下全身一丝力气也无,我想,应该是被什么药物散尽了武功。也正因为这样,皇帝陛下只能任由宛然摆布,被宛然以铁链束缚,以至于无法逃脱。
……
我们到的那一日,正是皇帝陛下失踪之时。炎大当家和我都曾逼问过宛然,可她什么都没说。我想,她既然不说,就意味着皇帝陛下可能还活着,只是不知道身在何处而已。”
……
散尽了武功、被铁链束缚……
这样的屈辱与痛楚,从来高高在上尊贵倨傲的他,又是如何忍耐的?
他……真的忍受得了么?
苏枕月只觉得心痛难当,扶着桌沿的手突然颤抖起来。她用另一只手紧紧握住,却觉得这样的战栗传遍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