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巫尔深吸口气,勉强压下了心中的怒不可遏。
——凤阳!
这是至关重要的一座城池!
平心而论,若回鹘要的是别的地方,萨巫尔巴不得他们去做这个马前卒,但凤阳却不行。
虽是两国联手,但这一场耗时漫长的战役里,西狄兵马始终是主力军,万没有到头来却将到手的城池拱手让给回鹘的道理!
得凤阳,等于得天门峡,这座峡口不论是在谁的手里,都相当于是掐住了中原通往西北草原的咽喉要道。
凤阳……决不能给!
否则即便是西狄能一口吞下大楚的半壁江山又有何用?回鹘只要掐住天门峡,就能将他们与西狄本土隔开,进不得,出不去,这场仗若真的打成那样结果的话……萨巫尔明白,他即便贵为王储,也一样没法交代。
西狄王被看作半神,受狄人敬重,但他毕竟还不是狄王。
蓝色的眼瞳淬了冰似得从帐中众人脸上划过,萨巫尔冷笑道:“既是我西狄一力挑头,便没有要让盟友冒险的道理,自然还是西狄打这个头阵。”
此言一出,西狄这边的人大松了口气,而适才开口的那名回鹘都司耸了耸肩,倒也没见有多少懊恼之色。
——若是能打头阵的话,不管楚人有什么后手,他都只打算冲过关口之后依仗速度直扑凤阳,绝不会跟楚人恋战纠缠。
风险虽高,回报却是巨大的,若能得凤阳,哪怕损兵折将也在所不惜。
——若是西狄要抢这个头功,那他们跟在西狄身后白捡,虽无太大油水,却也没亏吃不是吗。
萨巫尔焉能不知这些人心中的想法,老实说若非是他太过了解陆归云的话,就连他只怕也同其他人的想法是一样的。
不……即便是他自诩足够了解陆归云,明知对手必定做了圈套,这样关口大开的诱惑也依然一次次的诱惑着他。
就是因此,萨巫尔才愈发恼恨。
陆归云摆出这样请君入瓮的场面来,依仗的就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必定是计也依然不舍得放弃这个机会。
而比陆归云更可恨的,就是他明知是计,也依然不能摇头说不。
所有人都在逼迫他下令冲入关口!
甚至就连他自己,心底都有一抹微小的声音在不断怂恿他试一试!
望着众人离去的兴奋背影,萨巫尔静默了片刻,一把推倒了面前的书案!
混账!
见他怒形于色,始终如石头一般沉默矗立的郎日吉不做声的走上前来,单手轻轻一举,便将那沉重的桌案恢复到了原来的位置,随后刚想退回原位,却被萨巫尔一语唤住——
“郎日吉。”
“大君。”力士俯首。
萨巫尔定定的望着这个样貌有些诡异的力士半晌没有开口,而此人也并不催促,保持着俯首的姿态站成了一尊雕像。
许久之后,萨巫尔的音色打破了这死一样的寂静:“若是命你狙杀陆归云,你可能做到?”
“郎日吉出生以来,从无败绩。”全身纹满了诡异图腾的力士就如同说的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那……”
“王的命令,是让郎日吉保护大君。”
萨巫尔蓝色的眼瞳危险的眯起:“若我命你出手呢?”
“大君。”力士的音色没有丝毫的起伏:“王的命令,就是天神的命令,郎日吉绝不违背。”
萨巫尔嗤笑一声——瞧,这就是他长久以来嗤之以鼻却又无比歆羡的王权的威力。
图腾满身的力士又等了片刻,见他不再言语,刚要退回身后,却见萨巫尔撑着刚被扶正的书案站了起来。
“保护我是吧?”萨巫尔凉凉的呵了一声:“那就随我出战!”
力士顿住脚步,依旧只是微微躬身,默不作声的跟上了萨巫尔微跛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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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卿卿有些心神不宁的望着院门,即便陆归云早在数日之前就有派人回城特地跟她说明,如今关外西狄开始异动,他暂时不会有休沐的时间,但到了日子,唐卿卿仍是依照惯例吩咐后厨准备菜品。
直到此刻,天边已经映出红霞,明知今日陆归云绝不会回来了,唐卿卿才有些失落的收回了目光。
从数日前,关外西狄便开始一波又一波的冲着天门峡发起攻势,凤阳距离天门峡位置太过靠近,导致这样的消息也很难瞒住城中百姓,原本祥和的气氛也终于随着两军一次次的接战而终于有些凝重了起来。
唐卿卿也不能免俗,尽管陆归云一再向她保证过绝不会有风险,让她不必挂心他,可……她又怎么可能真的泰然高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