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才看到他身后跟着的女孩子。一头亮丽乌黑的长发,清秀的五官,穿着羽绒服,牛仔裤,清纯的学生模样。
走到夏长宁身边,她伸手挽住他。
我顿时放下心来。不是因为我,不是因为我。太好了!我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很大方地招呼他俩说:“是啊,你们也来丽江玩?”
丁越似乎也意识到这点,很绅士地说:“晚上这里不好找位置,要一起坐吗?”
夏长宁左右看了看,又低声问小黛。小黛似乎想逛逛,摇了摇头。夏长宁便笑着说:“现在还早,我和小黛再去逛逛,等会儿完了,你们要还在的话再一起喝杯酒吧。”
多么正常!
他和小黛离开后,我和丁越似乎因为他的出现忘记了刚才片刻的尴尬和隔阂,又开始谈笑风生。
丁越给我讲玉,说各种玉原来只是很普通的石头,有色泽与有透明度的石头,要经过数道工序才会变成商店里看到的散发着润泽光感的玉。
梁河离腾冲很近,腾冲和缅甸处于同一矿脉带,所以丁越家和很多人家一样都做着与玉石有关的工作。他的父亲是个手艺非常好的匠人。
他很有感情地告诉我他小时候看到父亲如何打磨雕玉。他说小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偶尔去矿场周围时,希望能像卞和一样发现一块绝世美玉,然后全家搬到大城市里,不用守着家里的破旧房屋过简单的生活。
也正因为边境贸易的发展,丁越学了国际贸易专业。他说:“福生,以前我很希望学这个专业然后回家乡做一名商人。后来发现不是这样容易,加上父母思想保守,希望我能有个稳定体面的工作,所以我就随了大流,没有去冒险。如果冒险丢了工作,将来还不知道能不能闯出一番天地。”
我当然理解。很多人不就是这样的吗?读书时会有很多梦想,等到最后,有了很稳定的工作时,就犹豫,最终选择了求稳。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不是所有人经商都能成功,也不是所有经商的都是大富翁,小商人多了去了。”
丁越摇了摇头,说:“你不明白,你是没有过过有钱人的生活。不是说有钱就了不得,而是我觉得只要努力,也同样会获得那样的生活环境。像现在平平淡淡、碌碌无为的生活一眼可以看到老,我觉得特别没意思。我还这么年轻,我要试试过过别的生活,不行的话,我再这样平淡养老吧。”
我还是点头同意,“是啊,能拼一下,至少还是可以像现在这样,为什么不拼一下呢?挺好的。”
丁越便笑了,“福生,怎么你都觉得好呢?”
我有点儿迷糊,我是觉得这两种都行,好像都有道理。
“你看,去百货商场买衣服,月儿可以一买就买好几件,而你买一件都心痛,买了还不敢穿。只是件衣服而已,她却随意践踏人的自尊心。”
“哦,丁越,我们要是不去那种地方怎么会遇到她呢?这世界上贵的东西太多了,难道每一件都要自己买到才会高兴吗?”
“笨,我是打个比方。我的意思是,钱有时候是可以连自尊心都能买下的。”丁越敲了我一记,不无感叹。
我还是不太明白他说这么多道理的目的是什么。我是不是太笨?
丁越见我吸了吸鼻子,便结了账带我离开。“冬天坐在外面特别冷,看似浪漫,其实是受罪。”
这话说到我心坎里了。刚坐下来的时候还觉得很有情调,吹了一晚上风,的确感觉是受罪。
“算了,福生,我们还是不要在古城里住了。房子看着漂亮,但没有空调,我怕你晚上睡不好。我们去城里住宾馆吧。”
我点点头,晚上我很怕冷,身上脂肪太少。但又有些舍不得,房钱不就白给了?“能退房不?”
丁越忍不住笑我,“你真是个小财迷。算了吧,一晚上八十块钱,两个房才一百六。”
我嘿嘿笑了笑,坐车去城里住宾馆。
在宾馆里开房间的时候,夏长宁和小黛走进来。他俩走得很急,小黛还在微微喘气。我听到夏长宁喊了声:“福生,你们打算住这里啊?”
这么巧?丁越和我转过头,夏长宁呵呵地笑着说:“别开房间了,我和小黛开了两个标间。正好,丁越可以和我住,小黛和福生住一间,省房钱。”
丁越正要推辞。夏长宁目光往我一瞟,恍然大悟地说:“哦,对不起!不好意思,当我没说过。”
我被他的目光一激,看到小黛抿着嘴笑,马上就明白了夏长宁的意思,赶紧说:“丁越,你开一间好了。”
我的意思是我和小黛住,丁越可以只开一间他一个人住。
岂料,丁越的笑容变得灿烂,转过头去登记,夏长宁却歪了头看着我,那目光充满了鄙夷。他什么话都没说,拉着小黛回房。
我瞟了眼丁越,再看着小黛和夏长宁的背影,结结巴巴地问:“小黛,你住几号房?我等会儿去找你。”
小黛回头脆生生地回答:“417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