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上天时,是……叫着您的名字去的……您……”子健泪如雨下。
“叔王,这位秦夫人是大夏国威武将军秦卫之女,十年前家道中落,流落于夏州桃源街青楼之中,却洁身自好。那日您骑马走过,秦夫人从楼上跃下,您伸臂接了……您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萧远枫皱眉思索,脸忽然袖了一下,讶然凝视子健,未发一言。
“秦夫人腹中有了这孩子,您已经人在京城。夫人找上京城,您又北征柔然……秦夫人便在京城生下孩子安顿下来,给这孩子取名萧子健,悉心教导。不久前她积劳染了重病,怕不久于人世而子健无依,这才拖着病体,栉风沐雪到夏州找您……叔父,这样贞烈坚强女子实让小侄钦佩!叔父,您未给秦夫人任何凭证,可子健这双脚就是凭证!无这样脚指的不一定不是我萧家子嗣。可有这样的脚指的却一定是我萧家皇室血脉啊!叔父您心里难道不明?”
艳阳盯着子健的那双脚,脸上霍然被抽去的血色,苍白如纸,竟然开始打起寒战。
谆谆枉教“子”
艳阳盯着子健的脚,那多出一节的长大小指、特异的岐指,猛然脑海中翻出了对另一双稚嫩赤脚的记忆。那双脚如同这眼前这双脚差不多大小,却没有这双脚的白晰光润,上面一直布满着肮脏血口与丑陋疤痕。可是,那双脚上却有着同样的小脚指!当年带着这丑陋脚指的肮脏双脚连同身体一起赤、裸着,像条狗一样跟在他身边。卑微着爬着,给他当脚凳当坐凳当马骑当出气取笑玩乐的工具,而这畸形的脚指是他取笑虐玩的目标……这种难看的脚指被他取笑为与人不同的牲口蹄指,他常常抽打烧烫钉玩这样的脚指,他喜欢看那畸形的脚指抽搐扭曲变形而带动那个小玩畜全身都痉挛颤抖。
而今日,这样难看的畜类蹄指居然是大魏萧家皇族的象征!有这样脚指的一定是皇族之人?!他——那个贱奴是萧家皇族之人?他是谁?他才是真正的……萧凉王之子?那么,我没有那样的脚指,我是谁?艳阳顿觉天塌地陷,从脚指头开始,连同身体不由得剧烈颤抖。
萧远枫凝眸伏地哭泣的子健,脸上现出复杂的疑惑迷茫与怜惜,一只手伸了出去,要抚上子健的肩膀,抬头间却触上艳阳突变的脸色,眉心开始不易查觉地轻跳,缓缓收了伸出的手。沉声道:“皇上,臣会将此子带回王府,认祖乃大事,还需从长计议。”
“叔父!”元宏着了急。
“皇上。”萧远枫恭身站起,又再看了子健一眼:“这屋子不合皇上久留,请皇上移步临时寝宫。”
元宏轻叹一声,携了子健的手,子健哽咽着看着父亲,一步一回头,跟着元宏离开。
萧远枫到了院内恭身目送大队侍卫跟着元宏转了弯,才转过了身子。目光一扫,便看到门边伏跪的雪夜:身上已经套了那身奇怪的毡衣,□出的斑驳血痕肌肤被冻得青紫。心里无来由的一酸。微转了头,却发现艳阳魂不守舍、咬牙切齿地盯着雪夜。他眉头一皱,转身就走:“艳阳,卢大人,跟本王来!”
艳阳胆战心惊地跟着“父王”,心中早就波涛翻滚:从小就跪在他脚下,被他随心所欲折磨的竟然畜奴竟然是真正的……王子!怪不得,怪不得……母亲打他折磨却将他挂在嘴边放在心上!怪不得,与他在一起他虽然卑下地跪着,可母亲的眼光却常常盯在他身上!怪不得,他九岁时母亲特意让他自己砍去了这脚趾!母亲恨他,却厉声告诫我不可伤他性命甚至于发狠说伤他性命要为他复仇……她那么费心去栽培他学武她要他十月初一承受大刑,她要他血祭大夏王陵……原来只是因为他才是——真正夏凉王萧远枫的儿子!是母亲的仇人之子也是她的儿子!原来叫了这么多年母亲的人竟然不是母亲,她真正在意的是……她真正的儿子!她在意过我吗?母亲……不,不是母亲,我是谁?我是谁?
痛苦得想要疯狂,面上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抽动,艳阳失魂落魄地行在众侍卫之后。
胳膊被人拉了一下,是卢孝杰,他压低了声音:“小王爷,记着,无论发生什么都要记得:你——是深受夏凉王宠爱的儿子!”
“我是夏凉王宠爱的儿子?”是!父亲他宠我爱我,他在意我!可,他是以为我是他的儿子……这一切都是假的!那个贱奴,他才是他的儿子!而我……只是个冒牌货。如果这一切被揭开,我,会受辱于那个贱奴,“父王”他,也不会放过我!艳阳打了个冷战,他注视着“父王”背影,开始发抖。
“小王爷,您在怕什么!如果有事要发生怕也无用!你应该有胆量有担当去审时度势,哪怕偷天换日,小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