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1979年秋末。
伦敦的街头已经渐渐有了万圣的气息。街道两旁的商店提前布置起节庆的海报,悬挂上灯笼与蝙蝠的装饰。在大人们挑选着南瓜与糖果时,孩子们凑在一边热切讨论着万圣派对想穿的装扮,纠结着今年自己该是狼人,巫师或是吸血鬼。
但在城市的喧闹与繁华背后,总有永远与温暖和欢乐无缘的颓败角落。蜷缩在桥洞下的拾荒者盖着几张泰晤士日报在风中瑟瑟发抖,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他从蓬乱肮脏的毛发中抬起一只疲惫的眼,看到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瘦高身影似是从薄雾中忽然出现。他小心翼翼地想要绕开肮脏的水坑和腐败的垃圾残骸。但最终还是放弃了,迈开了大步。泥水溅脏了他长袍的下摆,伴着他的脚步消失在砖墙的拐角。
过了一会儿,一只大黑狗从拾荒者的面前经过,在他的身边试探地嗅了嗅。或许是想问他找些吃的吧,于是拾荒者把一块已经发酸的隔夜肉骨头丢了过去,黑狗却嫌弃地扭头就走。
桥洞下又恢复了死寂,凛冽的寒风穿过本该空无一人的桥洞,拾荒者面前的泥地上,昨夜的雨积起的水坑被踏起微小的涟漪。
穿着黑色斗篷的身影沿着旁人难以察觉的隐秘记号走入了死胡同,眼前的一堵矮墙挡住了他的去路。他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头,来者同样将自己隐蔽在斗篷之中。尽管他们笼罩在阴影下的灰色眼睛是如此相似,但一双眼眸是黑夜中闪耀着星火,另一双却是泛着微澜的黑湖。
“事到如今,你还找我干什么。”西里斯抱着双臂直视他弟弟的双眸。眼前的青年与他印象中的模样大有不同。西里斯最近一次看清雷古勒斯是在毕业回伦敦的火车到站时。那时的他在斯莱特林的人群中与他纯血统的“高贵”朋友们交谈着,神情高傲而淡漠。但仅仅是过去了一年,他瘦了不少,颌骨更显棱角,脸颊有些凹陷进去,似是被每夜的噩梦折磨,眼底深深的乌青让他此刻看上去有了远超年龄的疲倦与沧桑。
伏地魔到底是让他干了什么?想到那个好歹是被沃尔布加捧在手心里白白嫩嫩的小少爷被时光催磨成这般模样,西里斯的心里冒出一股无名之火:“愚蠢的弟弟,现在才发现伏地魔是个黑心老板,想跑来跟我哭鼻子吗?”
“能别提哭鼻子的事吗,这都多少年过去了。”雷古勒斯对于他的哥哥总喜欢反复拿自己年幼时的糗事开涮有些不爽,但这似乎让他想起了那遥远的时光里他们也亲密无间过……他总是跟在西里斯的身后跌跌撞撞地跑着,每次他们惹母亲不高兴了,幼小的雷古勒斯总会忍不住害怕和愧疚的哭起来,尽管他已经尽力劝过他哥哥了。或许是因为他哭的太过诚恳,最后受到重罚的总是西里斯,这让哥哥总骂他“懦夫,哭包,胆小鬼”。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发现,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倔强哥哥原来也是会哭的。在受到了严厉的责罚,被关禁闭的时候,他贴着门板隐隐约约听到了屋里传来的啜泣声。
在那之后雷古勒斯就不再哭了,他想或许这样哥哥所遭受的惩罚,他也可以一起承担一点。
但母亲依然还是责罚着西里斯,因为他总是达不到她殷切的希望。而对于次子,母亲似乎总是更宽容一些……雷古勒斯发现自己最终也未能成为替哥哥分担痛苦的人,而西里斯在离开的时候,也未曾理会过弟弟向自己伸出的手……是想要拉他回来,还是也曾想过一起走。
雷古勒斯叹了口气,他紧张地向巷口张望,压低了声音:“但也许你是对的,我想明白了……我不想跟着他干了。”
西里斯挑了挑眉,他无法确定眼前疏离的弟弟向他坦白这件事是出于何种目的,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希望这可以是雷古勒斯的真心话。但即使如此他脱口而出的话语依然锋利如刀:“怎么,你是到今天才看清伏地魔干的龌龊勾当?还是说他叫你杀人,你怕了?雷古勒斯,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懦弱……”
“不,我没怕他!”雷古勒斯低吼着,他又强调了一次,“我不怕他,但他应该不会放过我……”
“那是自然,你在加入的时候早该想清楚!”西里斯的声调也忍不住尖锐了起来,“如果你早能把我的话听进去,我多少年前就警告过你们,跟着伏地魔能有什么好……”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也别在这儿放马后炮。”雷古勒斯的语调越来越快,他急促地喘着气反驳自己的哥哥,“当年他说着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把所有人都蒙在鼓里,你也不过是说说气话想刺激母亲……”
“就算当年我只是想气死那个老妖婆,但最终时间证明我是对的!”
他们不断打断着彼此,剑拔弩张地指责着对方的动机与过失,但最终还是雷古勒斯退让了一步。他长吁了一口气:“我今天来找你不是来吵架的,有个忙或许只有你能帮……”
“怎么?”西里斯挑了挑眉,但他迅速理解了弟弟现在的处境,“事到如今,你需要保护了是嘛。”他凑近了他的弟弟,神情严肃且诚挚地在他耳边低语:“如果你是真的想明白了,愿意来我们这边,我会尽量想办法跟邓布利多说明,他总有办法藏匿你。但如果你敢耍滑头……”
“不,不是我。”再被雷古勒斯矢口否定后,西里斯有些惊讶地退开了一点看着弟弟深邃的眼眸。雷古勒斯似乎下定了决心说道:“我自己能保护自己,但我希望你们可以保护我的……我们的父母,伏地魔很可能会迁怒到……”
“你在开玩笑吗?”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有趣的笑话,西里斯瞪大了眼,干巴巴地嗤笑了两声,一股沉寂已久却未曾熄灭的怒火从他的心底再次灼烧起来,“你让我保护沃尔布加和奥赖恩?那还不如让我去认巨乌贼做妈妈!”他沉下了脸,向他的弟弟迈了一步,“我再说一遍,我能担保的只有你一个人!”
“那就没什么可说的。”雷古勒斯叹了一口气,他最终还是后退了一步,又一次拉开了他与兄长的距离,“那就当我们今天没有见过面吧,西里斯……”
远处一闪而过的绿光和惊叫打断了兄弟两人的交谈。他们立马警觉起来,都迅速握紧了自己的魔杖。
“想不到你还有追求者啊,愚蠢的弟弟。”
“难道不是跟着你来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