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音镜那边似乎沉默半晌,方才沉稳过分的声音:“何时的事。”
“就在刚刚。”
司命星君心里不停地在打鼓,明明虚心到了极点,却依旧补充道:“还有…谢府的人,似乎在为难谢少夫人。”
谢湛在出征前夜,曾经交代过他一件事情。
——守在程安附近,若她身边有任何鬼气,无论气息多寡,均要立即禀告于他。
然而,他现在才刚刚回来。
前些日子,东瀛那边有一位信徒焚香节食半月求他牵线,他向来对信徒有求必应,守了半个月,谷平城也没什么异常之处,想着不会有大问题,便启程去了一次东瀛。
就不知道这鬼王究竟是什么时候接近的程安。
“知道了。”对面似乎在骑马,风声呼啸而过,却没怪罪他玩忽职守,“我这就回去。”
司命星君见他似乎没有追究的意思,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随即,星君后知后觉一愣。
如果他记得不错,此次谢湛出征,是赵王钦点。
主将叛逃,是为死罪。
况且南疆距此地.将近五百里,除非谢湛再御剑飞行,否则等他到了地方,根本无济于事。
莫非……殿下早已做好了神魂归位的准备?
司命星君只觉心头一跳,心底忽的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难不成,谢湛一直在等鬼王现身的这一刻?
他收好传音镜,心底越发沉下。
如果真是这样,鬼界与仙界,怕是又要开战了。
.
其实谢大伯母就是想为难程安,也为难不起来。
毕竟……
现在是她被为难。
她现在满脑子只有一句话:
——见了鬼了!
确实,星君景象没一点错误,正厅围得里里外外都是人,个个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表情严酷到位。
然而,为什么从刚才进门到现在为止,没一个人吱声。
表情到位是到位了,凶也足够凶,可你们一动不动维持近半个钟头,该有的气氛也差不多没了。
谢大伯母心底直嘀咕:
难不成还有人施了什么妖法将你们钉在原地不成?
让报官、让上刑,这群人就如雕塑一样将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合理吗?
偏偏大伯母还是位有身份地位的人,没办法拉下架子自己亲去报官。
于是乎……
好端端家法执堂,却硬生生变成了三个人的一个时辰太极。
她抬了眼皮,一边修祈文文雅雅入座,慢条斯理甚至还斟了一盏茶水缓缓饮尽。
修祈仿佛察觉到她的视线,放下茶盏,轻松地勾了勾唇角。
大有你们继续聊的意思。
莫名其妙的,明明修祈这一眼很温和,可谢大夫人还是觉得脊背发凉,一种无名诡谲油然心生。
没错。
现场这偌大个正厅,除去谢大伯母、程安、柳碧舟、以及中途被程安劝回去的谢母,其他人…全部杵在原地罚站。
不用说也知道,这究竟是谁都手笔。
程安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见修祈的茶水饮尽,小声朝他道:“你不用这么帮我。”
闻言,修祈将视线凝留在她身上,棕色眼底真挚之余,无名透着一丝无辜:“是他们不说话。我没有帮你。”
“……”
对,你没有。
程安内心腹诽一句
你只是将在场所有人都加了道定身术,然后让大伯母尬讲半个时辰而已。
“你们都是死人吗!”
大伯母终于受不了室内死寂,吼出这句话,可还是无人应答。
她愈发察觉到不对劲。
丫鬟也好家仆也好,都太安静了,而且个个明明表情狰狞,瞳仁却是涣散的。
这倒是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伯母心底一上一下。
这群人站在那里,跟个雕塑一样,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不会真都死了吧……
大伯母咽了口口水,还要维持尊严、强作镇定,一拍案牍,站起身:“好,既然没人应声,这事情,咱们宗家见!”
“……”
还没走几步,便听见声音。
“伯母留步。”程安起身道。
大伯母这才扫过一眼程安,越看,越觉得她眉眼间,同样蒙着一丝阴森森的鬼气。
她连忙抬头去看那边的修祈,他重新斟茶,唇角还是带笑,仿佛早已料到眼前景象。
她定睛再瞧他盏中茶,却发现茶水红得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