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芫回过头,却见柳平舟、姜明暄、郑濯,以及姜蕙和姜菀朝凉亭走来。
姜芫没动,等他们过来。
“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柳平舟笑道:“听闻二姑娘和六姑娘昨天就给你送了添妆礼,我怎么能忘呢。”
姜明暄附和道:“还有我。”
郑濯没有说话,始终保持微笑。
姜芫莞尔一笑:“表哥要送我什么?”
柳平舟从身后拿出一个长方形的匣子:“你瞧瞧。”
姜芫想伸手去接,却被他躲开了:“还是我拿着罢,小心砸了脚。”
姜芫心头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难道又是金算盘?
“快打开看看。”柳平舟催促。
姜芫狐疑,慢慢打开,阳光下,一道刺眼的金光再次差点闪瞎她的眼。
匣子里,竟然整整齐齐摆放着两层金银锭子,金锭子放在上层。
姜芫再次被他的礼震撼了。
柳表哥可真是……实诚啊。
她猛然合上盖子,干笑两声:“真是好礼,多谢表哥。”
柳平舟笑容自得:“不必客气。”
又对姜明暄道:“明暄,你送的什么?”
姜明暄轻咳一声,拿出匣子递给姜芫:“我不如平舟富裕,这是我一点心意。”
姜芫打开匣子,一摞银票和些许金银摆在里面,还有一张地契。
“这是……”
姜明暄笑道:“这是我这些年攒的月例银子,还有一间铺子。”
姜芫想推辞:“娘已经给我准备许多了。”
“作为兄长,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再者,我如今也算步入仕途,能挣俸禄了。你收下就好。”姜明暄坚持道。
“多谢大哥。”姜芫把两个匣子交给双画和绿烟。
郑濯手中拿着一个方又扁的盒子,和两个圆形盒子,走到姜芫面前。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表妹定要收下。”
姜芫更好奇郑濯的礼物,打开三个盒子,发现这是一幅玉石打磨的棋具。
虽然她不会下棋,还是欢喜地收下:“多谢郑表哥。”
郑濯强撑着笑容:“表妹喜欢就好。”
他知道一见钟情很俗气,但他就是一个普通的俗人。他也不敢妄想别的,只要姜表妹过得好就好。
姜明暄嘱咐道:“阿芫,到了国公府要谨言慎行知道吗?但是受了委屈也不能藏在心里,定要让我与母亲知晓。”
姜芫心中一暖:“我知道。”
几人又说笑一会,各自回去。
柳平舟却是落后一步,远远地跟在姜芫后面。
姜芫停下脚步,回头道:“表哥还要跟我到什么时候?”
柳平舟挠挠头,几步走过去。
“表哥是不是遗憾于今天没有‘偶遇’到刘姑娘?”姜芫直白道。
柳平舟没有否认。
姜芫暗暗一叹:“表哥是怎么想的?”
柳平舟低头踢着一块小石子,默然片刻道:“我还是想试试。”
姜芫笑了:“表哥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
柳平舟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直视着她:“是,我总要争取一番。若是我连争取一下都做不到,我仍旧会抱憾终生。”
“那么,希望表哥能得偿所愿罢。”姜芫虽然不看好两人,也不能过度干涉。
柳平舟喜笑颜开:“多谢表妹。”
言罢,便跑开了。
姜芫望着他的背影,心绪纷杂。
表哥感谢她什么呢,感谢她愿意做他倾诉的对象吗?可是这又有何用呢?
晚上,姜芫沐浴后,倚在美人榻上看书,双画和绿烟各自收拾东西。
听到开门声,她转头看到柳氏推门而入。
“娘,你来了。”
柳氏坐到她身边,笑容温柔:“明天你就要出阁了,我过来看看你。”
姜芫扑进她怀里,撒娇道:“娘,我舍不得你。”
柳氏拍着她的脊背:“娘也舍不得你。”
“不过,再舍不得还是得送你出门。”柳氏轻轻推开她,“而且,我有话要嘱咐你。”
姜芫立即坐正,做出一副认真聆听之态。
其实,左不过和太夫人说的话差不多,都是“谨言慎行、端庄稳重”这一类,作为一个疼爱女儿的母亲,柳氏还特别强调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要委曲求全,必要的时候可以回家告状。
姜芫搂住她的手臂:“娘,我都知道。”
柳氏点点她的额头:“谁让你从小就不让我省心呢,我不多嘱咐你几遍怎么行?”
姜芫嘿嘿一笑。一垂头,发现一个巴掌大的小匣子搁在小几上。她好奇地打开,看见里面竟是装了几个酸梅。
鬼使神差一般,她拿起一个尝了尝,只觉得酸的牙要掉下来,立刻吐了出去,酸梅骨碌碌滚到地上。
“水,水……”
双画立刻斟了一杯水给她,看着她仰头喝尽。
秦嬷嬷将匣子合上抱在怀里:“我的好姑娘,你怎么还吃了呢。”
“它就摆在我面前……”
秦嬷嬷叹道:“那也不是让你吃的。明天一整天不能喝水,这是给你带着的,万一口渴就咬一口含在嘴里。”
柳氏又开始犯愁了,只能再次嘱咐姜芫一番。
“阿芫,你嫁到陆家可是做世子夫人的,可不能和未出阁时一般,定要沉稳自持,你明白吗?”
姜芫讪讪一笑:“我明白的。”
“但愿罢。”
说着,她挥挥手,让伺候的人退开些。
“娘,怎么了?”
柳氏神神秘秘地拿出一本册子塞到她手上:“晚上睡不着的时候翻看一下。”
“什么呀?”
姜芫翻开一瞧,目瞪口呆,脸色通红:“娘……”
柳氏安抚般拍拍她的手,起身道:“我要说的就是这些,明天还要早起,你早点歇息。”
听到关门声,她倒在美人榻上,脸埋在大引枕里,来回滚了两圈。
却听到“噗通”一声,绿烟忙丢下手中的活跑过来:“姑娘,好端端的怎么摔下来了呢?”
翌日,天朗气清,春意盎然,西宁侯府到处张灯结彩。
一大早,姜芫就被双画从床上揪起来,洗漱更衣。
不多时,柳氏带着喜娘和全福夫人过来,给她上妆。
等一切收拾停当,姜芫觉得腰酸背痛。
她穿着繁复华丽的大红嫁衣,戴着凤冠霞帔。翟冠缀满珠翠,沉甸甸的,她真的怀疑戴一整天会把脖子压断。
此时屋里挤满了人,对着她说了许多祝福的话。
太夫人被一众人簇拥着,西宁侯和柳氏早就忍不住热泪盈眶。姜芫心生不舍,却不敢多看他们,免得把妆哭花。
时间慢慢流淌,过了午后,日头下移,阳光依旧灿烂,铺满整个侯府。
伴随着鞭炮声和鼓乐声,有人在门外禀报:迎亲的队伍来了。
屋里人都是一脸喜意,匆匆交代几句都出去了,只留下喜娘。
第一次嫁人,姜芫有些紧张。等了片刻,被人扶着走出去。
陆维景一身华贵喜服,身姿挺拔,容貌俊逸。他不由看了姜芫须臾,走到她身边,与她一同拜别长辈。
虽然太夫人最疼爱的孙女不是姜芫,但此刻还是红了眼。碍于人多,只说些让她“贤良淑德”的话。
西宁侯盯着面前面如冠玉的女婿,没忍住警告他一番,柳氏自是交代他要照顾好姜芫。
周围人都听呆了,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父母。女儿出嫁,不是应该教导她要尽心侍奉公婆,听话懂事吗?
陆维景面色不变,恭敬而真诚道:“岳父岳母放心,小婿会做到。”
西宁侯道:“那就好,那就好。”
这时,喜娘高声道:“上轿的时辰到了。”
红色盖头盖上,鞭炮声和乐声响起。还未反应过来,姜芫就落到一个宽阔的脊背上。
姜明暄轻声道:“妹妹,我背你上轿。”
姜芫竭力忍住哭意,“嗯”了一声。
姜明暄将她背到花轿前,听到有人高声道:“上轿。”
姜芫被送进轿子,掀开盖头一角看着眼前的情形,却不知轿外姜明暄又是对陆维景一番警告。
陆维景不但是国公府世子,身上还有官职,是以婚礼是按照官员大婚的规格来的。再者,魏氏有意给姜家撑场子,表示对姜芫的看重,是以婚礼盛况空前。
许多人都来围观,除了看热闹,还有人是冲着陆维景来的。
笑闹声不绝于耳,听到有人道:“呀,那就是陆世子,生的好俊朗,不知新娘容貌如何?”
“听说两家早就有婚约之盟,姜家好几个姑娘。陆家选了三姑娘,三姑娘自然也是个绝色佳人。”
“我也听说过,侯府三姑娘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美人。”
有人惊叹:“那可真是天作之合了。”
花灯夹道,鼓乐齐鸣。陆维景公服乘马,簪花披红。在众人的议论声中,脸上浮起浅淡的笑容。
天作之合……
前世和姜芫大婚的时候,也有许多人这么说。但是结果不尽如人意。
今生,他一定要坐实“天作之合”四个字。
他给瑞兴使了个眼色,瑞兴会意,掏出一把钱撒出去,人群更加喧闹。
一路走一路抛,花轿绕城转了一圈,终于在黄昏时分,进了定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