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突然肃然无声。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陆维景一身天青色直裰随着魏氏走来,身后还跟着小厮和嬷嬷。
两人似乎很有默契,姜芫看他时候,他视线正好落在她脸上,又一同移开目光。
陆维景行至贺鸣面前,发现他身上无伤,一掌劈晕了他,吩咐小厮把他抬到客房。
魏氏面无表情,扫视了一圈人:“维景,报官罢。”
显然,母子俩将姜芫的一番话听进了耳中。
严含蕊没想到魏氏也跟着姜芫胡闹,急切道:“国公夫人,这是不是不合适?”
“何不合适?”
“此事牵连到贺家严家和姜家,总要商议一番。”
魏氏眉梢一动:“事情发生在陆家,报不报官然是由陆家说了算。身正不怕影子斜,背后之人敢耍弄这种阴险手段,我们干脆光明正大的让京兆尹主持公道。殊不知越是捂着瞒着,大家越想窥探,流言越传越离谱,越是不利于几家名声。”
严含蕊:“……”
谁家出了这等丑事不是宁愿吃哑巴亏,然后找个理由粉饰太平,两家亲事定下?
怎么偏生姜芫不怕闹大呢?难道是仗着有陆家撑腰?
“是陆家招待不周,让姜五姑娘受委屈了。”魏氏看姜芫的眼神多了几分赞赏,“维景,送几位姜姑娘回府,顺便替我向姜太夫人和西宁侯夫人解释一二。”
至于报信丫鬟,被带下去审问了。
其实,谁也不能确定她有没有被人收买,但无论如何,陆家留不得这样的丫鬟。
魏氏说到做到,天就派人到京兆衙门报案。不出两个时辰,陆家发生事风一般传遍每个角落。
严家和贺家干净利落地退了亲,第二日贺夫人亲自到西宁侯府拜访,说起两家亲事。
送走贺家人,太夫人倚在榻上,长舒了口气。
田嬷嬷给她揉着肩,劝慰道:“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吗?‘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五姑娘原本坏了名声,太夫人也做好了养她一辈子准备。偏偏在陆家宴会上遭遇飞来横祸,歪打正着得了一门好亲事。贺家都是良善之人,想必五姑娘嫁过去一定会过得很好的,您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那也要她收敛性子,否则大度丈夫和公婆也无法容忍她。”太夫人有个隐秘心思,若换成是姜蕙嫁进贺家该多好?
可是她又觉得庆幸,幸好在陆家被算计的不是姜蕙。
“人的命,真是说不准,但愿五丫头好好珍惜。”
田嬷嬷道:“二夫人那边,可要知会一声?”
太夫人轻哼一声:“自然是要,只怕她心气高不满意这门亲事。”
刘氏果然没有让太夫人失望,听闻太夫人要将姜蔓嫁给贺鸣,登时沉了脸。
“你该明白蔓姐儿的处境,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
刘氏还在犹豫。
太夫人平静表情差点绷不住:“难道你真要蔓姐儿在家做一辈子老姑娘,或者常伴青灯古佛?”
“儿媳然不想耽搁蔓姐儿一辈子,但她年纪还小。等过两年风头过去,说不定还能寻到一门更好亲事。”
太夫人忍住挥拐杖冲动:“她十四岁了,还小吗?先是去杏花巷捉.自己父亲奸,然后是老二逛花楼被打断一条腿,还丢了户部挂名小官。现在又被算计和贺公子在一起……就算是再好的名声也禁不住一次次糟蹋啊。你还想蔓姐儿能寻到什么样的人家?贺鸣身为二品大员嫡子,怎么就配不上蔓姐儿了?”
刘氏还是不甘心:“可贺家根基太浅,贺鸣文不成武不就……”
“你偏要和陆家、严家比是不是?”太夫人冷了脸,“或者说,你还想搭上郑家这根高枝?”
“母亲,您再让我好好考虑考虑。”被太夫人拆穿心思,刘氏神色羞窘。
太夫人态度强硬:“我这次只是知会你一声,无论你愿不愿意,这门亲我做主同意了。过两日就通知贺夫人,交换两个孩子庚帖。”
“母亲!”刘氏目露乞求。
太夫人挥挥手:“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你回去罢,好好和蔓姐儿谈一谈。”
看来此事毫无转圜余地了。
刘氏咬咬牙:“是,儿媳去和蔓儿说。”
太夫人正等着刘氏的准信,可等到傍晚时分,听到的是姜蔓投缳的消息,幸好被婢女发现,及时救了下来。
“好好好,算我白操了这份心了。”太夫人狠狠锤了几下桌子。
“太夫人,您别动怒,既然五姑娘不领情咱就不管了,千万别气坏了身子。”田嬷嬷赶紧去检查她手。
太夫人气喘吁吁:“你说的对,不管了,她们母女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罢。也省得她们在背后骂我。”
田嬷嬷心疼的眼泪差点流下来。这半年来,太夫人因为二房的事经常动怒,太医比去年多来了好几次。这样下去,她真怕太夫人的身体承受不住。
“太夫人,老奴有个提议。”
过了一会,太夫人呼吸趋于平缓:“你说便是。”
“近来天热,府上烦心事也多,不若太夫人去别苑住一段时间罢。也是散散心,对身体也好啊。”
只考虑了须臾,太夫人就做出了决定:“也好,到了别苑,也算眼不见心不烦。”
“太夫人挑个好日子?”
“也不必挑,收拾收拾,过两日便去罢。明天你带着我帖子,亲自去贺家,这门亲事就算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