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华长公主压根没有绕弯子的意思,径直便道:“听说朝中有人上奏折提议要拆天坛?”
文曜帝笑了:“竟是为了这事儿,看来此事闹得还挺大,连深居佛堂的长姐都听闻了。”
露华长公主端起茶碗轻啜一口:“陛下是个什么意思呢?”
“长姐觉得呢?”文曜帝反问。
露华长公主:“臣认为不可,天坛乃祭祀之地,是大胤开国的象征之一,于臣子,于百姓都不亚于一枚安稳人心的定海神针,若随意拆建,恐怕有损皇家威信。”
文曜帝脸上带笑听完,点点头:“朕也是这么个意思,不妨与长姐直言,朕这次透露出会考虑的意思,是想看看范景实后边还有多少个结党营私的官员,竟如此胆大包天,公然朝朕施压。”
一直安静坐在旁边听的虞凤策此时出声道:“陛下,无需多费这些功夫。”他从袖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名单,双手奉上,“这是臣在淮左郡调查时搜集到的名单,钟缙此人置下的私盐产业皆由这帮人经营,臣命玄隐卫调查过这些人的身家背景,都与朝中官员有不少瓜葛,在此尽数陈上请陛下过目。”
“钟缙?”文曜帝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伸手接过名单打开,看完后脸色铁青,“你是说,范景实这帮子人,还与畏罪自杀的钟缙有关?”
虞凤策低头应是。
其实名单上已经写得清清楚楚,他在淮左郡从江雪峰手中拿到名单时便已经开始派人搜查,跟私盐产业有关的人一个个挖过去,就算他们藏得深,也挖出了些成果来。
比如在扬州城统领运送私盐的码头的,就是范景实府中曾经供养过的一个幕僚,又比如负责去沿海采买货源的,是护军参领牧兴云的远方表弟,诸如此类千丝万缕的联系,在这份名单上多的是,几乎是范景实这帮人跟钟缙搅和在一起干违法买卖的铁证。
“好,好得很!”文曜帝勃然大怒,将名单簿子重重扔在桌案上,“怪道之前辽山郡雪灾的物资填补得这般快,原来竟是上上下下布起的一张大网,只为了蒙蔽朕一个人!”
私盐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几乎在孤衔手下做事的官员个个都有参与,这份名单亮出,文曜帝确实没有必要再慢慢去钓跟这个利益团体相关的人了。
露华长公主倒是沉稳得多,脸色平静地道:“陛下,当务之急是想法子驳回拆天坛的提议,祖宗定下规矩赋予言官以多数决策的权利,您也不便公然反对。”
文曜帝缓下怒火,过了会儿才对她说:“不瞒长姐,朕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批允此事,也并不怕群臣逼迫,皇祖父曾经留下过一纸诏书,藏于暗匣交由父皇,后来父皇又交到了朕手上,上面写的正与天坛有关。”
虞凤策闻言立马要起身避开,让文曜帝招招手拦住了:“怀舟,你也坐下听罢,都是自己人,无妨。”
等他重新坐下后,文曜帝才再次开口:“皇祖父留圣谕,言明宫里四处皆可修葺,唯有天坛除外,只要大胤在一日,这个天坛就要在一日,后世子孙若有违令者,天子之躯也可当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