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母亲开口前他就自觉地提出要去外面等,除了体谅长公主殿下做嫡母的威严,避免看见她脆弱的模样,心里到底还是有些别扭的情绪在,他自己明白他只是长公主名义上的嫡子,秦子幺才是她亲生的女儿,他早该习惯了母亲的冷待,可今日不知为何,越想越不是滋味儿。
留在屋里的谷长宁伸出手,没费多少力气就重新捏了个假秦子幺出来,她上回刺杀浮波时弄过,这会儿是驾轻就熟,连她的痣在哪个地方都记得清清楚楚。
只是在捏到秦子幺常干粗活的手时犹豫片刻,将原本都是干裂细纹的手掌磨平,造了双漂亮干净的柔荑。
穿秋香色刺绣妆花裙的秦子幺亭亭玉立,出现在露华的面前,精心挽好的发上还戴着清新的茉莉小簪,她抿着唇色浅淡的嘴,似腼腆,似愉悦,整个人都如一朵刚刚盛开的鲜妍花朵,站在了她未曾谋面的母亲面前。
露华长公主仔细用目光描摹秦子幺与她如出一辙的单薄凤目,无声流泪。
谷长宁悄悄退了出去,给她留足空余。
出去便看到小郡王独自一人坐在凉亭中,今日是特地穿的浅淡月白色,映着他修长的背影显得有些寂寥,薛回双手抱着披风远远地站在亭外,不知在犹豫什么,迟迟都没有过去。
谷长宁脚步不停地小跑过去,从背后环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说笑:“不是吧大人,说要来装可怜,您这也装得太像了!”
她还没走近他就听出来是她的脚步声,便也没躲,抬手搭上她的手臂,头微微后仰靠在她的颈窝处,问她:“见到了吗?”
谷长宁“嗯”了一声,再去低头看他,仿佛真的不太开心的样子,眨眨眼:“你这是怎么啦?”
“我算是切身体会到什么叫不患寡而患不均了。”他说,“从前得不到母亲的关怀时,因为别人也没有,我也就不觉得有什么,如今看到她对秦子幺的样子,才发现原来她也有像个普通母亲的一面。”
他没有继续说,但谷长宁已经明白了他在想什么。
即使他一直挂念早逝的生母,对这个一手把他带大的嫡母同样也有孺慕之情,不过因为长公主殿下的冷淡,他早早就学会把这种孺慕藏在心底,是以外人只看得见他们母子间的隔阂。
眼下露华长公主忽然冒出来一个亲骨肉,难免让他看清亲生的和名义上的有何差别,并为此感到消沉。
谷长宁想了想:“大人,您为什么不往积极些的方向想呢?”她站直把手搭在他肩上,“或许长公主殿下给你的跟给秦子幺的都一样多,只不过你在她身边长大,这些关怀分成了许多份平摊在每一日中,而秦子幺从未与母亲相处过,给她的爱就堆积起来,直到现在才爆发,不管怎么想,都是你更幸运些呢。”
他转过头想看她,让谷长宁一把用双手托住了整张脸:“大人,做人不能太贪心噢!”
虞凤策在她温热的掌心中笑了起来:“谷大师说得对。”
她见他心情好转,这才松开手:“其实长公主殿下从小督促你读书习武,何尝不是一种关怀,就像我小时候偷懒不练功我师父把我吊起来打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