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宗字子桓,闻言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看蒋正卿,冲他扬了扬下巴示意要练出去练。
蒋正卿嘴角一抽,讪笑两声:“知错了知错了,贺兄放我一马,大恩大德永世难忘。”他年纪比小郡王跟贺宗都要小两年,今年冬天才及冠,还未取字,从小到大在这两位亦兄亦友的人手下练功,可没少吃苦头,生平最怵的除了他爹的冷脸,也就这两位仁兄口中的“练练”了。
虞凤策扼住蒋正卿的命门后,听到谷长宁躲在后面与自己衣袂摩擦的细碎声响,低头笑了笑,重新说起正事:“陛下虽说会三思,但我觉得他未必是真的在考虑拆天坛的事情。”
谷长宁这会儿才冒头,问:“为何这么说?”
贺宗跟蒋正卿也看过来,表示不解。
虞凤策往后靠上椅背,转动手上的玉扳指,一边思索一边说:“你刚才说,殿上跟着范景实附议的都有哪些?”
蒋正卿将带头的那几人重复一遍:“还有后头的一些虾兵蟹将,反正都是这几人的门生或是投靠他们的官员。”
“你没发现吗?他们已经犯了陛下的大忌了。”虞凤策不紧不慢地道,“一个礼部尚书领头,这些人就旁若无人地站出来附议,席承允、耿越、牧兴云、童睿慈通通都是三品及以上的重臣,底下赞同的又偏巧都是他们几人的门生和下属,他们公然在朝堂上拉帮结派,以陛下的城府不会一无所觉。”
蒋正卿怔了一下:“你是说他们结党营私……”
虞凤策:“言官最重要的是两头不靠,立身清正,才能保证劝谏之言是为天子和天下百姓而进,他们这样泾渭分明地站出来,不就是摆明了要用局势压迫陛下拆掉天坛,太/祖皇帝定下来的规矩,若一条政令的进言人数足够,连天子也不能否决,陛下自上位以来就一直在遏制结党营私之事,不就是为了防这种情况么?”
蒋正卿低声:“难不成就连陛下也没有办法……”他说着有些不寒而栗,这些人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彼此间天□□上见面连招呼也少有打一个,私底下更是从未听说过有往来,毕竟有玄隐卫在,那些人就算再隐蔽也难掩行踪,今日却忽然口径一致地站出来,好像布局筹谋许久,通通只是为了等待这一匪夷所思的一击。
他们拆掉天坛,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至于。”虞凤策摇头,“陛下已经不是当年刚登基的帝王了,这次口头暂且应下,不一定是因为被逼无奈,我猜,他或许是想用拖延时间来钓出更多参与其中的人。”
不管背后之人拆天坛的目的是什么,既已提出,那便势在必行,文曜帝用思索的时间来拖延进程,背后之人只会更加想方设法地催促他着手此事,直到用上所有底牌。
谷长宁低着头没有插话,反复在脑海里思索孤衔的用意。
拆天坛,会不会与她从皇宫中脱身有关?如果真让她如了意,宫外恐怕又要掀起腥风血雨,到时自己又该怎么办?
正想着,小郡王的手从袖底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他没有转头,只是放柔了语气:“朝堂的事情,就在朝堂上解决,你别想太多,嗯?”
那边贺宗忧心忡忡地道:“天坛系着我朝气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绝不能拆,若陛下真顶不住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