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说，让谷长宁也觉得奇怪了：“这河这么长，几乎把整座长蒲城分成了两半，百姓们应该很不方便才对，怎么会只有一座桥？”百姓再少，这也是一座城的人口，光凭这样一座不算宽阔的拱桥，必定不足以让他们穿梭两边河岸才对。

虞凤策走上拱桥，也许是因为天色已晚，又隐约将要下雨，街道都空落落的，井不见有几个人。

他放目远眺：“看这里百姓穿的衣服跟吃的粮食，这儿的县丞约莫是没什么钱能拿来修桥的，这座桥也够古旧了，应该是战后重建前留下来的。”说到这里，他放在桥柱上轻敲的指尖倏忽停住，转头喊她，“谷长宁，过来看看这条河的形状。”

谷长宁走过来站到他旁边，学着他放目远眺，蜿蜒朝远处延伸而去的河道就映入眼帘。

她看了会儿：“……这条河有点太……规整了。”

没错。

一般河道都是基于原本的河流而挖，因地制宜时多少会有些磕碜参差的地方，可眼前这条河，两边的河岸极为对称，几乎是沿着同一条曲线朝远方延伸，弧度流畅，好像是什么能工巧匠用手中的刻刀精心划出来的。

他慢慢道：“这是人工河。”只有一开始就是人为挖掘制造，才有可能做出这样规整的河道。

而那条河道的弧线，就像……

“八卦阵！”谷长宁差点跳了起来，“这好像是八卦阵里头的那条阴阳线！”她可算看明白了，这条河道贯穿整座城，分明是一条把长蒲城分为两半的八卦阴阳线。

答案呼之欲出，两人几乎都想到了，之前永明口中那座被称为“血磨盘”的城。

为了重建，朝廷必不可能把之前的事情广而告之，便以战损的名头迁入百姓，好让他们重新在这里定居。

那座桥之所以是唯一的跨越两岸的通道，是因为当初前朝朝廷为了给孤衔进贡食物，把这座城划分为阴阳两半，只要守住这座桥，就能防止两边百姓互通，好确保男人在阳，女人都在阴。

长蒲城，竟然就是当初那个“血磨盘”。

那现在这些人后脑勺的红色细管，会与前朝时葬生于此的那些百姓有关吗？

当朝掌权者都以为当时那件惨案已经被尽数掩埋，可在谷长宁的眼里，那些血债，似乎依然背负在这里的人身上，如附骨之疽，紧紧纠缠着活人，反过来吸食他们的鲜血。

不知酝酿了多久的瓢泼大雨终于倾盆而下，电闪雷鸣间，长蒲城稀疏的屋舍被雨水狠狠冲刷。

两人站在桥上猝不及防被淋个正着，后面的玄隐卫匆匆持伞过来，短暂地为他们遮挡出一片雨荫，可不知为何，谷长宁站在桥上看着河岸两边的房屋，好像看见了遍地的鲜血被雨水冲刷出来，那些血井没有随着越来越大的雨被洗干净，反而越漫越多，越漫越多，纷纷流进河道中，把河水也染成了红色。

谷长宁心慌起来，忍不住要转头去找小郡王：“大人——”可话没说完，她就眼睁睁看见他从伞底冲出，纵身坠入河里。

“虞凤策！！”她心胆俱裂，想也不想，就跟随他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