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长宁盯着自己手掌上包扎的一个小蝴蝶结发呆。
结果虞凤策说陪他喝酒,就真的是“陪他喝酒”。
他喝酒,她看着。
月已升天,薛回在这个破败的小院子里点上灯,看见拿着酒杯自斟自饮的虞凤策,没忍住劝了句:“爷,您少喝点儿。”
谷长宁看看他,还在想心情低落的时候想喝酒也是人之常情,就惊讶地发现向来我行我素的小郡王想了想,果真放下了酒杯。
他沉沉吐出一口郁气,闭上眼睛:“明日还要上朝奏请,我确实不该喝。”随即又转头问薛回,“让你去吩咐厨房做的血参汤,好了没有?”
谷长宁不由肃然起敬,说不喝就立马解酒,这人自制力真是令人钦佩。
孰知待薛回端来血参汤,虞凤策却用手把碗推到了她的面前:“喝。”
谷长宁摆手:“我不需要解酒。”
他叹了口气:“这是补血的。”
猜到他也许是因为愧疚,谷长宁便从善如流地端起碗把汤一口气干了。
虞凤策托着下巴看她喝完,脸上带出点欣慰的神色来:“虽然你常惹人生气,不过吃东西时倒是挺让人省心。”
谷长宁忽然想起一事:“大人,您之前说那块桃木玉符是长辈所赐,我能问问是什么时候给您的吗?”
她这几日都习惯摸着玉符入睡,昨晚却忽然发现玉符里头的辟邪摸着手感跟自己的护身符不大像,仔细看看,才发现辟邪的牙上少了个缺口。
她小时候天天把护身符挂在脖子上,又是个爱闹腾的性子,经常上山爬树下河摸鱼,有一回脚滑掉下山坡,护身符的辟邪威风凛凛的尖牙上也叫她磕出一小道缺口来。
这道缺口非常非常小,不拿到眼前仔细看是看不出的,她自从见到虞凤策的第一面起就认定那是自己的护身符,重新拿到后也没有花心思去辨认,如今摸啊摸的,却叫她摸出了点不对来。
这……这好像不是她的护身符哎。
听她问起此事,虞凤策并没像上回那样闭口不答:“是小时候意外落水,长公主殿下拿来给我压惊之物,算来大概是十四年前。”
夭寿啦,这真不是她的!
谷长宁心虚地“哦”了一声,然后又陷入一阵沉默。
不过她只是说借来用用,应该没什么关系吧,大不了等伤好了就还回去。
想到此处,她的心不舍地抽痛了一下。
说到旧时,虞凤策提起了另一个话题:“你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
谷长宁怔了怔,抿起唇:“他……他是亦父亦师把我养大的人。”
“爱喝酒,很贪吃,天天琢磨弄什么新花样的菜,自己不爱习武,却天天逼着我习武。”说到这里,她忍不住笑了,“不过有其师必有其徒,我从小就痛恨练武,想方设法在他老人家眼皮子底下偷懒,所以现在才做什么都是半吊子不上不下,没多大用处。”
她的言辞充满了回忆的气息,虞凤策听着,忍不住道:“你很了解他。”
谷长宁顺势接话:“我当然了解他啦,毕竟我人生的大半时间是跟师父一块儿度过……”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她忽然看见他正盯着旁边的柿子树发呆。
刚才薛回过来时偷偷给她透了一句底,说这是采菽姨娘从前住的小院,她死后就埋在这棵柿子树下。
也是,他自小就与生母离别,更谈不上什么了解了,恐怕今日爱鬼显形跟他说的话都比他幼年时要多。
谷长宁无意在他人伤口上撒盐,于是想劝慰他:“大人,您母亲也挺了解你的呀,还知道你小时候躲在被窝里哭,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