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皇上营帐良久,他才终于站定了步子,挺直了脊背。
他突然不明白皇上的意思了。
能伴君侧十余年,顾寒州察言观色的本事比谁都厉害。
他太懂皇上何时是真心,何时是忌惮。
唯独方才,像是蒙上了一层薄纱,使得他瞧不清除皇上眸中究竟藏着什么心思。
有那么一瞬,顾寒州几乎以为,皇上要他对皇位生出些许念头。
年岁最长,地位最高的几位皇子,在皇上眼中并非完人。
可下一瞬,皇上却又旧事重提,提起那场本不存在的病。
又像是在警告自己,年少时做出的选择,便该定下一辈子的命运,既然决定了装傻,就该一直装下去。
皇位,不该是自己觊觎的东西。
顾寒州难免觉得头疼。
其实他从小未体会过长辈之于他的关切,唯有幼时懵懂无知时流露出的才气,引来了先帝的一瞥。
先帝对待他,如同对待一个新奇的玩意儿,在他“大病”后便视他如无物。
慧太妃早早疑心了他的身份,半点所谓母爱也不曾给予,只像是互相依附方能活下去的同僚,实在谈不上感情而已。
唯有皇上。
唯有皇上对顾寒州好过,无论是父子,兄弟,君臣,顾寒州总能从皇上那里汲取到一星半点的感情。
正因如此,顾寒州不会觊觎皇位,他只想要保全自身以及在乎之物而已。
仅仅如此,仍旧会被试探吗?
顾寒州垂眸,今日力气用得大了些,指尖上被划出的口中已经停止了渗血。
他就该一辈子做个闲散人等,不能搭弓射箭,不能吟诗作赋吗?
凭什么?
顾寒州久违得生出几分不甘。
情绪很快被压了下去,他抬眸,若见眼前一队禁卫匆匆而去。
“去查查,出了什么事情。”
顾寒州侧身,压低声音吩咐踏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