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书尧仍很平静,她定定看着洪铭,“您有没有想过,从前存在的就一定是合理的么?就不能够改变吗?就像十几年前是封建帝制,现在是民主共和。十几年前,男人还是穿长袍留长辫,现在绝大多数人已经是剪短发穿西服。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不是吗?”
洪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长袍,脸色有些挂不住,抽了两口烟,冷笑道:“轮不到你这个女人在这里说这些。要我说,女人连学都不该上,早些回去相夫教子才是正道。”他看向顾书尧身后的女学生,“你自己是少帅夫人,人人见了你都要让你三分。我劝你还是不要害了她们,她们现在年纪尚轻,还能寻觅好夫家。别跟着你年纪耽误了,到头来什么都没有落着。要我说,女人家还是结婚生子最要紧。”
顾书尧自然听得出“少帅夫人”这几个字中的嘲讽,虽然她已经登报离婚,在学校也从不以这个身份示人。
顾书尧甚至闪过一个念头,不如在此时将她与殷鹤成离婚的消息当众公布出来。
洪铭当众将这顶帽子扣在顾书尧头上,便是想要堵住顾书尧的嘴。
顾书尧蹙着眉头,唇齿轻动,最终还是咬牙作罢。
她知道,即使现在说了也没有多少益处,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且已经沾了殷鹤成的光,不然她也很难能顶着压力在燕北大学任教。不少保守派心里早有诸多抱怨,也不过是忍着不作声。
也是如此,他们能迫于压力勉强容下她一个顾书尧,却无法接受其他女学生。
而礼堂另一端,有人也跟着她松下一口气来,那人用力扣住栏杆扶手而微微发白的手,终于放松开来。
就在这时,顾书尧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洪铭先生,我不想结婚。”
她话音刚落,整个会场一片哗然。
顾书尧闻声回望,才发现是范敬秀,只见范敬秀的目光坚定,脸色还有微微笑意,她丝毫不畏惧。
“那你想做什么?”
范敬秀回答道:“我想留在燕北大学,研发新药,挽救更多人的生命。”
洪铭一时不知说什么,继续轻蔑地笑了笑。
苏婉之也跟着站了出来,她身材瘦弱,声线柔软却也铿锵有力,“我想好好念书,然后去造飞机。”
飞机那样一个庞然大物,再这样一个柔弱的小姑娘的口中说出,仿佛是痴人说梦。
“你还想造飞机?”这回连那位主持的系主任也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