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路魂耐心道:“因为……起码玉邈还活着。”
江循猛然睁大了眼睛。
引路魂娓娓道来,他的嗓音恢复了绝对的平静,没了刚才的激动发颤,静得像是无波的古井,一笔笔算着这算了一百三十二世都没能算清楚的烂帐。
“第一、第五、第三十七……第一百零二世,前后共计十三次,玉邈为了不拖累东山,同东山断绝关系,跟江循去寻找失落的神魂。这十三世,玉邈均死于悟仙山,江循则被仙界当场击杀。”
“第三、第七、第十一、第一百零八,第一百一十五世,前后共计六十七次,仙界从晚春茶会时就发现了江循是衔蝉奴转世的证据,放任秦家对其追杀。在江循逃下东山后,玉邈与仙界斡旋,但终究无法抗击仙界意愿,江循神体未成,经不住魔道合力围捕和仙界的暗地追杀,其中三十二世,江循被魔道所杀。其余三十五世,江循被仙界封印,死于封印。这六十七世中,玉邈在得知江循死讯后,拔剑自刎,随之而去。”
“第九、第六十三、第八十九世,共计三次,身体被应宜声夺走,死于封印。玉邈为报复应宜声,倾尽东山之力追杀,最终死于混战。”
说到这里,引路魂稍稍停顿,望向江循,“从第二世开始,其余的四十九世,包括这一世,玉邈都没有跟你走,继续担任东山之主,想尽办法,谋尽退路,但仙界敲山震虎之心犹存,步步紧逼,于是,玉邈不得不联合你的朋友,自己动手封印。最终的结局,我想你是知道的。玉邈自戕未成,只三年过后,吞天之象复生,一年之后,为守戍东山,玉邈战死。”
……原来这样。
现在江循明白了,刚才引路魂所说的“微妙的不一样”是指什么。
原来还是存在着不一样的选择的。
然而,只要自己还是衔蝉奴,只要魔道还是那个魔道,仙界还是那个仙界,他永远都走不出这个死循环。
玉邈作何选择,江循作何选择,都是一念之差。只是这一差,于衔蝉奴的命运而言,毫无转机。
江循呆呆地坐在原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从苦笑,到低声闷笑,再到放声大笑。笑够了,笑累了,他转向引路魂,张开了自己的双臂:“好了。不用说了。第一百三十三世,要开始吗?”
江循从来不信命。
通过引路魂的口,他认识到了那个必然会降临在他身上的命运,看似无法可改的命运。
他认识了,但是他依旧不信。
一百三十二世,还不足以让他相信他的命。
那个路上偶遇的蛇瞳老人身上毫无仙力,但那双天生的蛇瞳,预言了江循这一世的命运,预言他会死在玉邈手里。
但是,也许第一百三十三世,会有不一样。
他等着他的一百三十三世,一百三十四世,直到那本作为媒介的《兽栖东山》腐烂成灰,失传于世,那么他的命运就真的到了终点。
到那时,或许他就能真正地放下了。放下这段前缘,放下玉九枚妹秋妹和阿牧,再不眷恋,再无流连。
至少现在的他还是做不到。
可是引路魂并没有动。
他含笑望着江循,说:“……我说过,这一世,你的命运是最好的。”
发现江循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神情,引路魂把氤氲成一团雾气的手掌抵在了他的心口,轻轻点了点:“不是说过吗,每一世,都会有微妙的不一样。不管是你交的朋友,还是你的兴趣爱好,总会有那么一点不一样。所以,你有一个我们谁都没有的优势。……一百三十一世里,从来没有人找到的优势。”
江循皱起了眉毛,却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