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有气力。
数次与群臣制定规划,面红耳赤争论至最激烈处时,李玉都会忍不住溢出热泪。
万幸,他这一生,没等太久。
接到暮崇王再度来信,据上次已过去整月。
重伤逃回绥廉的玄行并未追击暮崇军,而是修生养息,暂且安寂。
暮崇王却没那般悠闲,此封亲笔信,他语气诚恳讲述如今仅剩三国之间的利弊。
唯有暮崇与靖炀合兵一处,才有可能趁虚击败绥廉。
机不可失啊。
为示诚意,暮崇王甚至请瑶姬制定会师地点,并承诺日后所有进军计划,也都愿听从她的意见。
简而言之,合兵后的两国,会由瑶姬居主位。
曹公公将刚装好的手炉恭敬递给陛下,未敢偷瞄信的内容,规矩退到身后等候。
突狄军破城那日,他带陛下逃至膳房,原本以为小命休已。
直到被人从羁押降者的刑房提出,才稀里糊涂明白是怎么回事。
能死里逃生,对于一位行将就木的老太监来讲,着实是意外之喜。
他没那个操心命,像苍济成宠信的吴志微那样,时刻都要伸一耳朵在朝,踏一只脚在野。
活着一日,就伺候陛下一日,若真有天能亲眼瞧见陛下灭掉绥廉,曹安觉得他这辈子,也就算没白活。
门外听传国师到,曹公公轻甩拂尘,带屋内宫人悄然退下。
这老规矩,但凡是在雨香阁当差的无一不晓。
待门关紧,瑶姬将信撂在案上:“可有建议?”
顾桢认真审视信的内容,同时将端来的桂花糕推至瑶姬手边,又为她那才半空的茶盏斟满。
末了,他将信扔回,语气淡薄:“鬼话连篇。”
“是人是鬼,总该到了见面的时候。”瑶姬眯起美眸,盯着那信:“能彻底杀死玄行的盅水,在他手上。”
顾桢的长睫微颤,将唇角的苦涩抹去,化为淡淡笑意:“既如此,地点不如定在狻集岛如何?”
瑶姬推推茶盏,让他沾着水在案桌画出此岛的地理位置。
纤长白皙的食指优雅滑动,几道简单线条,便能让瑶姬看懂。
此岛位于南海,距离与暮崇和靖炀相等,且离绥廉略远。
两人仔细商讨须臾,暂时将地点定下,随后其他细节,还要同群臣一起商讨。
将信贴身收好,瑶姬匆匆吃了两块糕点,正欲临朝议事,顾桢却忽然叫住了她。
“听闻郎元终日在天牢喧闹,吵着要见你。”顾桢似不经意间才想起此事。
瑶姬推开门,微微侧目,眸光无邪得近乎残忍:“郎元是谁?”
静立须臾,顾桢迈步跟上。
夕阳高悬,将瑶姬的倩影拉得纤长。
顾桢走在她的影子中,负手而行。
飞鸟慵懒歇在宫檐上,对云层下的过往同类悠闲长鸣。
三日后,两王会面计划彻底敲定。
又过七日,浩浩荡荡的军队来到港口,乘数十艘战船前往南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