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林子稀少,野生猎物的生存空间约等于无,即便要人工饲养也是需要谷壳之类的东西喂。
人都吃不饱,还拿什么东西来养餐桌上的肉呢?
怪不得一路走来,街上几乎看不到身形过胖的人。
个个都苗条得很,甚至有些过于骨感。
原本还以为靖炀国的人都注重养生,如今看来,倒是种迫不得已的选择。
“说到底,靖炀国就是个生长在金银堆里的国度,珠宝如同鸡蛋般常见,可是实在的民生食用物,却贵得离谱。”
顾桢在靖炀也待了段时,谈起此事难免感慨:“过去六国未乱时,靖炀能与绥廉和突狄通贸,国强民富,算是除去鹤乘外,财力最雄厚的一个国家。”
“可如今战乱,各国间不再往来,靖炀变成了徒有其表的珠宝大国,只是面上风光。”瑶姬喃喃地接道。
“正是这个情况,六国刚裂时,绥廉倒是与靖炀达成过友好协议,彼时孙太后还未病重,瞧出了靖炀的底细,便刻意抬高通贸的条件,愈加过分。”
言罢,顾桢勾勾手指,方才跑开的侍卫便将刚买的糖葫芦奉上。
瑶姬下意识接过他递来的东西,愣神看了半晌。
“放心,这些不过是底层民情,到了靖炀王宫,还是与绥廉一样的。”
顾桢以为她在担心着串糖葫芦的价格,和未来自己的日子会不会好过,不由得安慰道。
瑶姬缓慢转动着手中的木签,看着糖浆在阳光下反出的光泽,刚要咬,突然发现马的周围,不知何时跟了几个拿风车的小孩。
瞧他们眼巴巴的盯着自己手中的东西,瑶姬于心不忍,索性递给了其中一个孩子。
这下可热闹了,众多小伙伴立刻蜂拥而上,一人一口地咬着,甚至引起了不小的围观。
“糖葫芦只有一串,像这种给法,就算施善到天明,也改变不了靖炀国的整个状况。”
顾桢冷漠地看着那些喜笑颜开的孩童,淡淡说道。
“我高兴。”瑶姬催马又快走了几步,跟他稍微拉开一点距离。
“好,高兴就好。”顾桢摇头失笑,如此这般,那串糖葫芦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城中有卖轿子的,寻到客栈歇息后,顾桢便命人给她买了一顶。
轿盖甚至嵌了五色珠宝,华丽得几乎比寻常民间的花轿,还要高贵些。
瑶姬不太记得之前,靖炀准备的那顶轿子是什么模样。
当时情况太紧急,被一群人抬着四处跑,等到驿站时,轿子也早被利箭扎成了马蜂窝。
听闻当夜,便被众士兵劈了当柴烧,半点都不心疼。
奢侈到这个份上,还真是靖炀国独有的特色。
在此城暂歇一日后,队伍很快又开始前进。
足足过了四城,历经半个月的时间,终于到达靖炀国的都城,昆罗。
日子难得的太平,瑶姬账户里的行动点也在逐渐增加。
总算不是之前那种一穷二白的时光了,看着自己的小金库,瑶姬心里多少能踏实些。
唯有一件事令她感到不安,那就是顾桢的存在。
当初之所以没选择去暮崇国,就是想避开这家伙。
他之前搅得虎萧灭国,彻底破坏了朗元的进攻计划,如今又在靖炀打什么鬼主意呢?
这暮崇王未免也太贪心了些,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又将他派了出来。
入宫的前一夜,两人难得又对坐用膳,顾桢对她突如其来的邀约很开心,连说话时的语气都轻快了不少。
“今夜过后,我劝你还是赶紧逃回暮崇比较好,明日见了靖炀王,我定会将你的底细和盘托出。”
瑶姬直接了当威胁道,她知道自己现在还没有能力杀了这个男人。
若能将他远远的赶走,不在眼前碍事,瑶姬估摸着连睡觉都会踏实很多。
况且恶人自有恶人磨,玄行还是挺注重承诺的。
不管他那劳什子的第三个要求,待到半年过后,顾桢的小命也就该到头了。
“哎,说来都是心酸泪呀,飞鸟尽良弓藏,我对暮崇王而言,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顾桢虽嘴上在哀叹,可面色却淡定如常,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怎么,你也像朗元一样,被驱逐了?”瑶姬纳闷之余,暗暗感慨暮崇王果然有点脑子。
像顾桢这种危险人物,留在身边迟早是祸害。
“倒也没有,暮崇王直接下了追杀令,不像郎乾那般优柔寡断。”顾桢精准地夹起一粒小小的蚕豆,抛在空中后,又稳稳地接住。
说真的,瑶姬略有点羡慕。
她不擅长夹那种滑滑的东西,在没有勺子的情况下,宁可选择不吃。
“还真是够果断的啊,按理说你大小也算个功臣,为国卖命那么多年,就半点好处都没得到吗?”
瑶姬对顾桢本人的状况不担心,但暮崇王的人品究竟如何,对她未来的决定至关重要。
若真是个无情无义之辈,恐怕日后接触也多有困难。
连御用多年的细作都能赶尽杀绝,更何况是她这个突然出现的外人?
顾桢手指微微用力,让蚕豆弹在单根筷子上,前后滑动,仿佛在强迫它走某种异样的钢丝。
“其实这事儿,倒也怪不得暮崇王,是我违背了他的命令,在外擅自做主,加快了吞并虎萧国的速度。”
可怜的蚕豆终于落入碗中,不再被他戏耍玩弄。
谁知顾桢却丝毫没有吃的打算,反而对另一粒发起了进攻。
这正是瑶姬心中最为困惑的一点。
虎萧骁勇的军队,是一把极其趁手的利刃,而且当时马上就要切开绥廉这块肥肉了。
按理说,暮崇正是坐收渔翁之利的好时机,断没有在这个时候下黑手,让原本能得的两国只剩其一。
无论怎么想,都是桩不划算的买卖。
“你、你当时究竟抽的什么疯?干嘛突然下手?”
忍了又忍,瑶姬还是忍不住,将这句话问了出来。
闻言,顾桢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看向她的目光,甚至还带了几次哀怨。
“你说呢……”
瑶姬很懵,怎么瞧这话的意思,倒像是她的错?
她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