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在初试便被审核官恶意刷下,险些连参会的资格都没有。
那日,收拾好行囊,离开羽仙楼的白师傅孤苦无依,蹲坐在街边垂泪,不期然碰见的,便是彼时还留有长发的玄行。
“之后呢?”瑶姬听得入神,下意识追问道。
她和这白师傅的境遇还真有点相似,都是在离楼的当晚遇见的玄行。
那姑娘能平安无事活下来,着实不容易啊。
“圣僧听闻师傅讲述了伤心事,便决定,替她夺魁。”白弱婷微笑着,这段她师傅最喜,每每都翻来覆去讲上好几遍,让她听得耳根都木了。
“想来是有条件的吧?”瑶姬很了解这和尚的德行,深知他并未有那么好心。
不料白弱婷却摇摇头:“没有,据师傅说,他只是觉得一弱女子落到如此悲惨境地,难以翻身着实有趣,手痒罢了。”
手痒:……
瑶姬不是很理解这奇妙的比喻。
玄行还真没胡吹大气,短短两天时间,便成功了。
傲冷的白师傅对他倾心不已,夺得魁首后,甚至愿意将所有封赏尽交于他,只愿与其长相守,永不离。
无奈达成了目标后的玄行,对白师傅兴致全无,甚至连封告别信都没留,便消失在了她的世界。
从相识到分离,也不过三日的时间,却让白师傅记挂了三年。
甚至思念成疾,感染重病。
恰逢此时,朝廷发来诏书,以重金相许,期待当年的魁首,再次参会。
白弱婷家中不算殷实,为救师傅性命,只得答应替师入会。
如今白师傅的命已有钱医治,可她却深陷其中。
因她是上届魁首的徒弟,才艺双绝,深得师傅真传,故而千娇会的评审,一直对她颇为照料,甚至连花车巨鼓的位置,都给她留着。
白弱婷并非愚钝之人,以往宫中并无招往届魁首重新入会的规矩,早在进康乐城前,便知此行不简单。
多方打探后,逐渐猜到了绥廉王要选女和亲的心思,也就对魁首之位不那么争了。
谁知如今,还是被招进宫,同她一起困在此处。
说完往事,白弱婷轻叹,用绢帕拭去眼角的泪。
这些话她憋了一肚子,也不知该与何人说。
唯独瑶姬这个鹤乘国来的女子,与本地贵胄无利益瓜葛,又是玄行相熟的人,这才倾囊相诉。
瑶姬听得不忍,用手轻轻拉过她来,拍了拍,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有些话,即便说了也无用,只做个静静的倾听者,效果反倒会更好些。
“师傅本以为,今生都无缘再见那位公子的面,没想到弱婷竟有这般奇遇,在这深宫中遇上了。”
白弱婷诉过苦楚后,心中也敞亮不少,略带希冀地看向瑶姬:“瑶妹妹,你跟圣僧关系亲近,不知可否劝他,再见我师傅一面?她如今病重,药石难医,不过续命罢了,即便是神医在世,恐怕也撑不了太多时日……”
瑶姬有点为难,她的误会显然很大。
不管是对玄行这个人,还是他们之间的关系。
“白姐姐,听妹妹一句劝,那和尚……已遁入空门,不理红尘情愫,就是去看了,也徒惹你师傅伤怀,不如就此不见,也能留下个好念想。”
瑶姬是不知他蓄起长发是何等模样,但眼前这个不着四六的光头德行,显然会给白师傅带来巨大的刺激。
况且玄行此人危险至极,白弱婷因她师傅的那层滤镜,总对他有种莫名的信任和好感。
她想提醒对方小心,可贸然“诋毁”白师傅心中的月光,恐怕只会徒惹对方厌恶。
还是循序渐进地透漏吧。
左右这和尚也装不了几天正经人,再相处两天,定会被白弱婷看破马脚。
“也罢,如今三公主已断了对靖炀王的念想,和亲之事,定跑不了我们三个,与其为旧事发愁,不如先想眼前吧。”
白弱婷幽幽回道,眸中尽是落寞和无奈,看得人心里酸酸的。
话虽如此,可瑶姬并不觉得绥廉王会再派她去和亲。
先不管那波动异常的心动值,她这张脸,当初的几位王可全都瞧见了。
而且因为配合周琰“造作”了一番,相信给他们留下的印象也极深。
靖炀王定然也能一眼认出她来,代嫁之事还不瞬间败露?
褚裕和不会蠢到那般境地。
本想跟白弱婷再聊聊她师傅的近况,可瞧见不远处往这边走来的绥廉王时,白弱婷却起身先回了。
“他想见的人,必然不会是我,何苦留下惹他恼呢。”白弱婷笑笑,送给瑶姬一个珍重的眼神,转身离开。
瑶姬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再瞧瞧褚裕和,发觉已和对方的目光撞上后,连悄悄遁走的机会都没有,只得迎了几步,上前行礼。
绥廉王未让她跪,自从得知瑶姬的真实身份后,她的膝盖便没再碰过冰凉地面。
“朕那日瞧你喜欢吃核桃,便差人多做了些核桃酥来,不知你……可否愿尝尝?”
褚裕和招手,让身后的宫女将食盒打开,右手不住地转动着左拇指的白玉扳指,目光局促地在酥与瑶姬的脸上游走。
细细观察着她每一丝表情变化,在察觉到瑶姬隐约的抗拒后,连绷紧的肩都耷了下来。
头也略低地垂着,整个人都变得没精打采。
“瑶姑娘,这酥是圣上在数十种糕点中精心挑选半日,又亲口尝过后才拿来的……您好歹也赏个面子,吃点吧。”
旁边的大太监就从未没见过圣上的心意被这般糟蹋,看得那叫一个心疼。
责备的话才刚说了几分,发觉绥廉王眸底蕴藏的不悦后,又将语气放软了些。
硬着头皮,把该说的话都说了。
他总得为圣上再鸣鸣不平!
瑶姬欲哭无泪。
天杀的狗和尚误人呐。
原本是想要坑他来着,怎么如今一个两个的,都来送她核桃酥啊。
“算了,不必勉强。”褚裕和用阴冷的目光将大太监斥退,亲手拿过盖子将食盒扣上,局促地为她开解:“核桃酥性干,入口易渴,此处又无茶水,倒是朕思虑不周,为难姑娘了。”
说完,深蓝眸子只盯着食盒,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扣盒子的边边角角,唇也抿得紧。
很像被人训斥后耷拉耳朵的狗勾……
瑶姬的内心在挣扎,她不爱吃核桃,一咬那东西就喉咙发痒,只觉得又苦又腻,半分乐趣都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