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得越早越赔,毕竟现在就有无数账房开始流动于城内,暗自计算各自阵营所得绢花的数量。
待到最后半个时辰,为了能一举定乾坤,有时一朵绢花甚至能买到好几两银子的价格。
这夺魁首的游戏,本就不是平头百姓能玩得起的。
可叹老鸨闭塞而目,看不透这些,依然作着能一步登天的美梦。
骂了半晌,老鸨总算疲累了些,扶着身旁的小厮,泪汪汪地望着柳轻卿:“柳丫头,我可一直把你当亲生女儿看待,如今眼睁睁看着风春楼被这么个臭丫头坑惨,难道你真要坐视不理么?”
“瞧妈妈这话说的,轻卿又能如何?”
柳轻卿虽懒得搭理这婆娘,但一想到日后恐怕还是得回到风春楼里谋生,也不好太得罪她,便挪了几步,蹲坐在玉栏根处,同她讲话。
老鸨苦兮兮地扑近了些,将手中的红帕丢与她:“丫头,接住,好歹为自己再添些喜色!”
入手的感觉沉甸甸的,内里似藏有物。
柳轻卿四处环顾,发现无人在意这边动向,甚至连瑶姬都在百无聊赖地敲鼓玩时,这才敢偷偷掀开帕子。
里面躺着的,是一小白瓷瓶。
“柳丫头,帮妈妈的忙,日后千金万金都少不了你的。”老鸨略展展袖,从内里露出明晃晃的金条来。
柳轻卿心中乱得很,嗓音也变得干哑:“妈妈……”
“记住妈妈方才的话,一定要擦净她脸上的红斑呐!”老鸨虽说着恼怒的话,嘴却悄悄朝瑶姬的方向撅了一下。
“妈妈……”
“事办得妥了,以后有得是富贵,若砸了,便得连狗畜都不如,甚至还容易搭进小命!柳丫头,你自己好好掂量吧!”
老鸨意有所指地最后警告了两句后,带着若干侍从骂着闲街离开。
“怎么,你真要来擦我脸上的胭脂?”瑶姬好笑地看着爬上巨鼓的柳轻卿。
对方尴尬地抬抬嘴角:“哪儿能啊,不过是哄妈妈两句便宜话罢了,左右咱这花车周围无人,就想着上来跟你打发打发时间。”
瑶姬暼见她手中攥紧的红帕,又瞧瞧她四处乱转的眼珠。
这丫头,简直要把做贼心虚这四个字刻在脸上了。
“柳姑娘,迟迟并未有意坑害风春楼,我有我的难处,实与魁首之位无缘,还望你不要见怪,也省省手段。”
瑶姬估量了下对方的体质,觉得若当真起了争执,自己未必会输。
毕竟之前跟在郎元身边,见惯了那些打打杀杀,也是学了些狠毒的技巧在身上。
如果可以,她真不想对姑娘用。
柳轻卿原本想趁着闲聊时靠近动手,不料瑶姬竟如此警惕,已对她起了提防心。
略似片刻,索性狠甩袖袍,对她怒道:“施迟迟,不管你有何难言之隐,今夜一番折腾,却着实断了我们姐妹四人的路,难不成连声歉都不愿道吗?”
其余三人原本还端着端庄的架势,想着下了花车之后再与她算账,好歹不能在大庭广众下吵。
可如今越听越气,尤其是见施迟迟在巨鼓上待得这般自在,这心头的火就更大了。
“对啊,你既这般不情愿,何苦挤破了头来参会?”
“莫不是天生坏坯子,就愿意毁人前程?”
有位着蓝裙的姑娘,名唤灵儿,生性柔弱见不得人争吵,怯怯地想在从中劝架,却反被其余两人推倒在地,头险些磕破。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那边装好人?事到如今,谁还能看见你的好!”
瑶姬皱眉,翻身下了巨鼓,将灵儿搀起,确认她无伤后,对着另外三人欠了欠身子:“今夜的事,的确是迟迟理亏,日后定会有所补偿……”
“呸!千娇会三年一度,是你能补偿得了的?”
“就是!真是越想越气,你个花钱走后门过初审的死丫头,凭什么盖过我们的风头站在巨鼓上?”
瑶姬满怀歉意地做了个请的手势:“若诸位有意,可随意上鼓。”
“如今花车只剩半圈可巡,大局已定,还说这些风凉话有什么用!”
“反正三年后,我等也过了入会年龄,再无出人头地的可能,不如今夜就好好教训教训你,也算出了口恶气!”
两位姑娘忍了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正好寻到个由头,露胳膊挽袖子就朝瑶姬走来。
瑶姬不想连累灵儿,干脆躲向别处,那两人果真只冲她来,口中叫骂不休,说什么都要给她好看。
柳轻卿冷眼看着这一切,不动声色地将小瓷瓶的塞口打开,用帕子卷着,悄悄露出瓶口。
她不知道这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总归不可能是普通的清水。
这样也好,多人争执起来,就算真出了事,也总有个可诬赖的对象。
施迟迟,走到今日这步,全都是你自己的福报,可千万怪不得旁人。
柳轻卿站在巨鼓上,步步靠近下方争执中的三人,瞧准了时机,将瓶中的液体冲着瑶姬的脸就泼了过去。
“今儿个就好好教训教训你!”
黄衣女子只觉得单纯争吵不过瘾,扬起巴掌就往瑶姬脸上扇去。
不料才刚挥到近前,一道液体泼下,只觉得手背火辣辣地疼,登时哀嚎着收了回去。
只片刻功夫,原本白皙的肌肤便赤红一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泡溃烂。
黄衣女子疼得不行,下意识用嘴去吹,哪知竟直接吹下了一层皮!
“天杀的,是谁要害我性命!”
由于惨叫太过剧烈,引得呆滞赶路的马夫和路边的看客,都下意识回过头去。
柳轻卿脸色惨白,瞧着皮溃肉烂的黄衣女子,咬咬牙,干脆将剩下的药再次泼向施迟迟。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施迟迟,这全都是你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