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父,他们要寡人一人登车先入长安。”不待丞相说话,刘禅便是一手指着一众的礼官们告状道:“吾要与相父一同入城!”
话音落,丞相的目光却是平静地扫过了在场的众人。
显然,丞相是怀疑有人在自己的陛下面前说了些什么,这才让陛下在如此关头说出这样的话来。
好在,这还真不是旁人的建议,单纯就是刘禅一人的想法,毕竟,除了陛下自己,又有谁敢在还于旧都这样重大的场合闹幺蛾子。
面对丞相投来的目光,在场的众臣也是纷纷露出了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当即,丞相也是明白自己有些智子疑邻了。
对于陛下的这份心意,说实话丞相的心中也是略略有一些感动的,当然,与此同时,更多的却是有些无奈。
“陛下,此乃古礼!”无奈的丞相也只能是柔声而道:“今日迁都,陛下乃一国之君,自当第一个进入这新都长安。”
“不!”闻言的刘禅却是罕见地拒绝道。
“陛下。”丞相随即也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相父。”刘禅见状也是赶紧低头,但一只白白胖胖的小手却是紧紧抓着丞相的衣袖不放。
不待丞相再劝,刘禅却是又抬起了头,眼神中更是带上了几分决绝的坚毅,道:“非相父,何来新都;非相父,何以光复关中。阿斗固愚,却知非丞相,无有大汉之今日也。”
说着,刘禅也是看向了众臣,昂着头,强硬地说道:“今日若不能与相父同行,寡人宁愿不进城门。”
看那模样,几乎跟那要饴糖的小孩儿也无二致。
不过这次,刘禅却是为他的相父要“饴糖”。
当然,丞相绝对是担得起这样的礼遇的,只是,以丞相的性子,却又怎么可能会这么做。
没办法,在略略试探过后,刘禅也只能用自己的办法,来给相父争取待遇了。
你还真别说,这几乎是唯一可以让丞相堂而皇之地站在刘禅身边一起进入长安的办法了。
早一刻、晚一刻都不行。
早说了,丞相势必直接否决,还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甚至进城的仪式都会因此改变;
晚说了,都进城了,也就更没有意义。
偏偏就在此刻,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刘禅带着一些儿童般的意气,却是向天下宣示着丞相的功绩。
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相父不是权臣,而是自己的相父——是丞相,更是父亲!
这对于一个偏居益州的王朝而言很重要,对于一个即将兴起的王朝更加重要!
随着地盘的扩大,派系也好、斗争也罢,势必会愈演愈烈,这是历史的必然,也是人心的必然。
而刘禅要做的,不仅仅是自己对丞相的无条件信任,更是要从一开始就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对丞相的无条件信任。
刘禅要告诉天下人:他对相父的这份无条件信任,并不会随着地盘的扩大,亦或是迁都的缘故,而有任何的改变。
这也是刘禅执意要与丞相携手而入城的根本原因。
什么?
刘禅能有这么聪明?
怎么说呢!
一个能够依靠丞相留下来的班底,仅仅以一州之力,抵挡曹魏十州之力,数十载而不亡国,直到丞相交代的人一个个死去,这才无奈投降的国君;一个能在群狼环绕,稍有不慎就会被撕成碎片的环境中,说出“此间乐,不思蜀”的俘虏;怎么可能是个傻子。
只是,刘禅的一番好意,却是让一心为公的丞相为了难。
虽然丞相心里很清楚刘禅所想,可他却也有着自己的想法。
之所以不愿同乘,倒也不仅仅是碍于礼法,更多的是,丞相也想借着这个机会,开始逐步地让大汉走向正轨。
什么是正轨,当然是君临天下,而丞相辅之。
之前的大汉,只有益州区区之地,想要北伐曹魏,就必须集中全部的力量,甚至一点浪费都不能允许,加之大汉人才凋敝,这也才有了丞相的中央集权与事必躬亲。
不是丞相不想放权,而是大汉孱弱的基础,不能让丞相放权。
而如今的大汉,已经雄踞四州之地,甚至在经济和军事实力上,已经隐隐有超过曹魏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