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散的交火声中,太宰治迅速皱了下眉,枪声隔着门板被削弱了不少,他没再耽误时间,趁着外面杂乱的脚步,迅速拖过来两张椅子,艰难地叠放在床上,再扶着床头的栏杆晃晃悠悠的往上爬。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敲门声响了几下,门把手便剧烈晃荡起来,锁眼被太宰治提前堵过,现在连带着背后堵门的桌子一起震个不停,那张桌子被一根铁棍别在角落,太宰治听得极其不耐烦,用力扯开排气扇的隔板。
哐当!
伴随着沉重的砸击声,太宰治把手里的隔板扔到地上,他刚才差一点从椅子上摔下去,三等舱的木门并不结实,无论一会进来的人是谁,对他都不是个好答案,小孩用力踮起脚——
那扇门被人几脚踹开:“修治少爷……”
进来的是那群绑匪的首领,男人在看清屋内景象的时候愣了几秒,绝望、恐惧、希冀——那些情绪混合在一起,再抱着点孤注一掷的勇气,他几步冲过来,面目狰狞,将太宰治从椅子上提溜下来,再踢飞摞在一起的椅子:“你想跑?”
真是只蠢狗,太宰治想,我果然是讨厌狗的。
“你居然想跑!”男人反反复复地念叨着:“不行,你还要带我出去、你得带我出去……现在怎么办!”
太宰治被枪口怼住额头,白皙细嫩的皮肤顿时红了一块,一瞬间他脑海闪过无数种对策,但眼前这只蠢狗已经被精神压力压得濒临崩溃,他正准备说话,耳朵却捕捉到了靴底敲击着地板的声音。
那声音很是从容,不紧不慢的。
还能怎么办,太宰治面无表情地想。
因为交火的缘故,刚修过的走廊又被折腾得脏兮兮的,森鸥外撩开木门外的布帘,身上的军装制服笔挺而又干净,一抬眼,他便看见太宰治苍白着脸,顶着枪口可怜兮兮地瞅着他,鸢色的漂亮眼睛就差浮出一层水雾。
小孩的声音也像被吓惨的猫崽似的:“森先生?”
啊呀,这可真是……
森鸥外笑了笑:“怎么被坏人抓到这种地方了?”
两个月不见,森鸥外一点变化都没有,太宰治一边想,一边像以往应付津岛议员那样将组织着说辞:“我本来在睡觉,忽然听见外面有什么东西砸碎了,但出去以后公寓里面只剩下我一个人……”
“原来是这样。”森鸥外噙着笑意:“都是我太疏忽了。”
男人深紫色的眼眸一如既往显着捉摸不透的笑意,军装被淋湿了一些,鸦羽似的黑发带着潮气,和他们初见时一模一样,下一秒,一道银光从他身侧闪过,顶着他额头的枪口抖了一下,蓦地滑落下去。
身后那人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闷的响。
“森先生?”
“修治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孩子,非常聪明。”他轻声说:“只是聪明的乖孩子是不会让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的,不过修治还小,不明白也正常,之后我会教你的。”
森鸥外弯腰将手术刀拔了出来,擦干净后重新收好,军装排扣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外面迅速进来两个人将尸体抬了出去。
“是我不对,让修治一个人在小公寓呆了两个月。”
他有些苦恼地看着太宰治,俯下身,用手指很轻很轻地揉了揉小孩额头上的红印,因为用枪和握手术刀的缘故,男人修长的手指覆盖着一层薄茧,太宰治下意识躲了一下,却又被拦腰抱了起来,森鸥外身上没有他想象的硝烟和血腥味,却萦绕着雨水的潮气,和一点浅淡的木质香调。
“——原谅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