琦玉抿嘴一笑:“娘娘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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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天一贯黑的早,此时还不到晚膳时间,天色已经黑透了。
柳清菡坐在梳妆台前,轻轻抚摸着一旁开的正盛的十八学士。
之卉双手握着放在身前,出声打破了一室寂静:“小主,您今儿个白天那么对舒贵人,万一日后舒贵人再得了势,那于咱们可是不利。”
柳清菡眼神柔和,缓缓的用指甲拽下一片粉白色的花瓣放入口中,品味着口中的甘甜:“本宫既然做了,就不准备让舒贵人有再次得势的一日,就算她起来了,那也必然是在本宫死死的压了她一头的情况下。”
见柳清菡心中有成算,之卉才放下了提着的心。
倏然,窗子外面响起了三声不轻不重的叩窗声,柳清菡同之卉对视一眼,之卉点了点头,就听之卉的声音充满了担忧:“小主,您这一整日都没有怎么用膳,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了啊。”
柳清菡收敛了方才的神情,不知什么时候眼眶就红了:“我吃不下。”
外间响起了帘子被掀开的细微声响,之卉继续道:“奴婢知道您心里难受,可是再难受也不能不顾身子,奴婢特意让御膳房给您炖了燕窝粥,这会儿正在茶水间的小炉子上温着呢,您多少吃一点儿。”
眼眶中蓄了许久的泪珠溢出眼眶,柳清菡闷闷道:“之卉,你说他会不会怪我没保护好他?”
“怎么会?”
回答她的不是之卉,而是一个低沉的男声。
柳清菡主仆一惊,转头就见皇帝负手站在屏风旁,柳清菡侧脸欲盖弥彰的抹去了眼泪,起身行礼:“皇上万安。”
没等她完全蹲下去,就被皇帝扶着手肘给扶起来了,他目光沉沉的看着柳清菡微红的眼眶,叹了口气:“怎么又哭了?”
柳清菡嘴角扬起一抹弧度,否认道:“臣妾哪里哭了,明明是被风吹了眼,皇上看错了。”
瞧着柔嫔欲盖弥彰的模样,皇帝竟觉得有几分可爱,他瞥了眼关的只剩下一条缝隙的窗子,点头道:“那应该是朕看错了。”
柳清菡有些不自在,她拽着皇帝的手:“皇上可是用过晚膳了?”
皇帝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抿了口宫人刚刚送来的茶水:“用过了,只是朕刚刚听到,你还没用?”
“臣妾没什么胃口。”
“没胃口也要多少用点,不然怎么好养好身子呢?”
皇帝是难得的对柳清菡生了一丝怜惜,所以他用过晚膳后想起柔嫔,才特意过来看看,果不其然看到了她伤心落泪的样子。
白日舒贵人的话也是触碰到了他的底线,他的孩子不论如何,都由不得人看轻和侮辱,所以他才会降了舒贵人到手的嫔位。
柳清菡被哄的鬼使神差的点了头,之卉一喜,忙让人把燕窝粥端了过来,实在是为了做戏让皇上心疼,小主一整日都没怎么吃东西了,她也怕小主饿坏了。
内室里,皇帝闻着燕窝粥的香甜,慢慢的品着茶,柳清菡低头吃了一口,然后抬头笑道:“皇上可也要用一碗?”
只她吃着,他看着,怎么都觉得不自在。
皇帝目光落在梳妆台上的十八学士上,心不在焉的摇了摇头:“你吃吧,朕不饿。”
见此,柳清菡只得加快速度多吃了两口,让之卉把碗收拾下去。她漱了口,捏着帕子擦了擦唇角,笑着道:“皇上觉得这株十八学士,品相如何?”
皇帝眼中闪着惊艳的光芒,称赞道:“比起养心殿的那株姚黄,自然更为出色。你培育出来的东西,素来都让朕惊艳。”
他身为皇帝,不是没见过珍稀品种,只是再珍稀,品相也不如他从柔嫔这里看到的好,这株十八学士叶型匀称,叶质饱满,花型典雅精致,花色丰富,同一株上竟开出了粉红,红色,白色和白底红条,红底白条等不同颜色的花卉,着实让他大开眼界。
柳清菡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不枉她花费了许多精力去嫁接芽插,她走到皇帝身边,略略皱眉:“皇上既然喜欢,不如把它带去养心殿吧,臣妾实在是养不起这株茶花了。”
皇帝闻言,眸子微垂,正好能看的清楚柳清菡皱的近乎打结的秀眉,他有些好笑:“难道这茶花还要花你的份例不成?”
柳清菡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皇上有所不知,茶花娇贵,其中以十八学士为最,培育十八学士的土壤必须要山泥土,而且日常又需要晒太阳,要走足够高的温度才能让这茶花抽芽开花,偏冬日里本就冷的厉害,臣妾的炭火都用来给这株茶花取暖了。”
说到这里,柳清菡略有些不平,她嘟了嘟嘴:“臣妾都没它娇贵呢。”
皇帝瞧着柳清菡抱怨的娇憨模样,低低的笑了:“谁说你没有它娇贵,爱妃人比花娇,又岂会比不上一株茶花,嗯?”
带着白雾的热气喷洒在她耳边,柳清菡裸露在外的肌肤慢慢爬上了粉红,她娇嗔道:“皇上尽会取笑臣妾。”
妈呀,这狗男人也太会了,她快要受不住了。
皇帝带着玉扳指的拇指抚上身前女子粉嫩的脸颊:“朕说的都是真的,爱妃难道体会不出来么?”
这话若是他夸旁人,许是有几分不实,可若是放在柔嫔身上,那是再合时宜不过了,柔嫔浑身上下长得娇嫩无比,无一不合他的心意,都说食色性也,皇帝觉得,也不怪他如此宠爱柔嫔,是个男人都抵抗不住美人的诱惑罢。
之卉只把碗端了出去,再回去时却被守在了门口的吴书来给拦下了,她瞪圆了眼睛,刚要说话,倏地就听见了里面传来的令她脸红心跳的声音。
她红了脸,略有些不适应,也不是每次小主侍寝时她都在外伺候的,听的次数少了,可不就不习惯?
吴书来倚在门框上,轻啧了声,见之卉只顾着羞涩,提醒了句:“你这丫头,热水都备好了吗,不要等会儿皇上和柔嫔娘娘要水,还要等着。”
之卉忙不迭的点头:“奴婢这就去吩咐。”
吴书来瞧着之卉慌不择路的身影,摇了摇头:“果然还是太年轻,不就这么点儿子事儿?”
直到两更时分,皇帝才鸣金收兵。
第二日柳清菡扶着腰起身时,才听之卉红着脸道昨日她们抬了三次水,末了还收拾了地上的狼藉。
柳清菡有些尴尬,她余光瞥见梳妆台上的十八学士已经没了踪影,忙转移话题:“茶花可是被皇上带走了?”
之卉绞了帕子替柳清菡净手净面,一边说道:“是皇上给带走了,皇上还说,既然这株茶花费了您不少炭火,而这茶花又给了他,那这些炭火就该由他皇上来给,所以在您没醒的时候,李玉公公就从养心殿抬了五百斤的红罗炭来。”
柳清菡仔仔细细的擦干净了脸,把帕子递给之卉,有些失望:“本宫这一株品相极好的十八学士,竟只值五百斤红罗炭?皇上也真是小气。”
之卉吓得一哆嗦,忙探头看了看有没有旁人听见,然后压低了声音道:“小主,咱们可不能这样说皇上,被人听见了可不得了。再说了,奴婢还没说完呢,李玉公公是抬了五百斤红罗炭,可他还说皇上交代了养心殿,每个月都从养心殿的份例里给您拨五百斤红罗炭的。”
一听是每个月,柳清菡气儿终于顺了:“这还差不多。”
她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交代道:“昨日双福做的不错,回头你记得给他拿些赏银。”
之卉替柳清菡通着头应了:“奴婢记住了,只是小主,您又怎么知道昨日皇上会来呢?”
柳清菡眉梢含着几许春色,笑道:“就是因为本宫不知道,所以本宫才要双福守在门口。”
凭借皇帝对她的宠爱,白日见她受了委屈,晚上若是不来安慰安慰她,那怎么也说不过去,可她又不确定皇帝一定回来,就只能让双福看着了。还好最后结果没有令她失望。
之卉恍然的点了点头,似懂非懂,却没再继续问下去,只专心的替柳清菡梳妆。
十一月初六是册封礼,这一日天公作美,难得的出了太阳,驱散了几分寒气。
按照规矩,册封礼要在此次册封位份最高的嫔妃宫里举行。所以这会儿,柳清菡一身册封的嫔位朝服,低眉顺眼的跪在启祥宫嘉妃身后,静静地听着圣旨册文,大约过了两刻钟,冗长的册文才被念完,然后从女官手中接过金册,又要去慈宁宫,养心殿和长春宫三处谢恩。
太后没多说什么,只是训诫了两句就让人跪安了,至于皇帝,也只是让行了礼。
重点是在长春宫里,皇后一身正红色牡丹缂丝镶边纹氅衣,高坐于正殿宝座之上,满是雍容华贵,眼见着底下四人行完了礼,皇后又慢悠悠的品了口茶,这才道:“从今儿起,你们就是后宫名正言顺的主子了,该说的本宫以往都说过了,今儿个也没什么要多说的,只一点,要恪守规矩,切勿无事生非,如此,咱们便可相安无事。”
皇后话落,由着嘉妃领头又给皇后磕了个头,齐齐道:“臣妾等谢皇后娘娘教导,必定铭记于心,永不敢忘。”
“那就好。”皇后满意的点头,抬了抬手,“行了,册封礼也结束了,你们要都累了一天,赶紧回去歇着吧,本宫给你们的赏赐,回头会命琦玉给你们送到宫里去。”
踏出长春宫的门槛,柳清菡长舒了一口气,从今日开始,她才算在这危机四伏的后宫里,有了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