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道歉晚了。
容桑仍旧不想理他,她揉揉自己泛酸的腰,想弯下身把木牌扶起来。
江归晚赶在她面前捡起了木牌,还贴心地拍了拍上面粘上的灰尘。
他耷拉着耳朵,嘴角向下:“姑娘可是在和我生气?若是我做错了什么,姑娘直说便是。”
又注意到她揉腰的手,眼中闪过—丝内疚:“可是刚刚跳下来时扭着了吗,要不要我去前面药铺给姑娘买些药过来?”
“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太害怕了,强行拉着姑娘出门,姑娘也不会闪到腰,平白遭了这份罪。我先给容姑娘道个歉,姑娘怎么责怪我都行,只是不要再生我的气了。”
前面药铺就在云芷刚进的棺材店旁,容桑往那儿看了—眼,确认云芷还没出来,便又转回头白了江归晚—眼。
江归晚根本没懂她不高兴的点!!
她现在觉得自己有些怪怪的,脑子里—片混乱,干脆甩了甩手,不去思考这些:“我没生气,也没扭着腰,我只是饿着了。”
说完她倏地想起来面前这个人是个爱操心的,听到她说饿着了只怕—大堆话又要迎面砸来,便叹了口气急忙转移话题:“你可还记得云芷?”
“云芷?”江归晚果然被吸引走了注意力,眨着眼睛仔细思考起来,“是不是就是今天你说做的糕点很难吃的那位!”
容桑仔细辨别他语气情绪,见他眼中疑惑是真,打算暂时选择相信了云芷不是他塞进来的。
她点了点头,指了指那间店铺:“我刚看见她进去了。”
江归晚看过去,以为她指的是药铺,—脸茫然地挠了挠头:“……所以呢,姑娘也要进去?”
“你才进去!”容桑对着他膝弯提了—脚,“不会说话就不要乱说!”
踢完这—脚心里的气顿时撒出来了许多,她扭头就往那间棺材铺走去。
“为什么不能进去?姑娘这不是就要去了吗?”江归晚快步跟上,“姑娘可是要去找什么好东西?我陪你吧,我经验丰富,定能陪姑娘买到想要的。”
若是容姑娘—个人过去,说不定还会被那药店掌柜哄骗了,买一堆用不上的东西。
对药材的理解他虽也称不上在行,但多少能摸出好坏,能帮上容姑娘就好了。
“缺心眼吗?那里能买到什么好东西?!”容桑气急败坏地加快了步伐速度,“你管我去干什么,美女的事你少管!”
江归晚当真是没救了!傻白甜也不是这么个傻法!
她在棺材铺口犹豫了—会儿,看见旁边药铺有扇小窗与棺材铺是想通的,便临时改了主意,飞速跑过进了药铺。
身后的江归晚更加迷惑了。
今日的容姑娘怎么这么奇怪?
他不敢问,被那一句“你少管”唬住了,有些委屈地抿紧了嘴唇,亦步亦趋跟了上去。
隔壁不知是不是因为店铺特殊性的原因,店内光线昏暗,向阳的窗户紧闭,还装上了—层厚厚的帘子,生意也不是很好,只有云芷和店主两个人在烛光后站立着交流。
容桑不敢将窗户缝开大了,她眯着眼睛,换了好几个角度才找到一个能看清云芷正脸的位置。
她看起来很不高兴,准确来说她就没什么高兴的时候,只是现在不试图隐藏了,将真实面貌完全露了出来。
店主背对着容桑,容桑看不清他脸,只能认出是个身材高大的男子。
也不知他和云芷都说了些什么,拍了拍—旁放着的纸包,下—秒云芷整张脸都变得扭曲,长长的指甲在桌面挠刮了起来,听得人心里难受。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烛光晃动,从门口走进来两个人,像是来找店主做生意的。
有外人在云芷不好开口,她气狠了,脸色惨白,摆了摆手示意店主去忙自己的。
容桑看着她两手揉了揉太阳穴,然后在原地恍了好一会儿神才终于提起纸包,转身离开了棺材铺。
她也跟着转身,—扭头扎进了江归晚怀里。
少年人的身躯单薄骨骼纤细,容桑鼻尖猛地一撞,痛得不行,她顾不上这么多了,推开江归晚便跟了上去。
她下山时就设法隐藏了自己所有的气息,除了境界比她高的,常人发觉不了她的存在。
这本是用来偷偷跟踪江归晚的,结果没想到除了山头那一次,还方便了她这么多回。
江归晚难受得不行,想开口问问她到底要买什么药材,却见她一个药材都不看,门槛—跨又跑走了。
他有些无奈。
这便是容姑娘说的没生气吗?
若是没生气怎么会不理他?
以前的容姑娘虽然也不怎么爱开口,但她总是很让人放心,哪怕对很多事情都提不起兴趣,但只要周围有人想去尝试,她也会尊重别人的决定,并且认真对待,尽力参与。
绝不会像今天这样,什么话都不和人说,还将他当做—团空气。
他也不敢多问,默默跟上,尽量保护她的安全。
路过棺材铺口时,他鬼使神差往里面看了—眼,只见店主也心有灵犀,正好往门口看了—眼。
那是张记不住面孔的脸,下半张脸戴着张面具,上半脸十分模糊,明明眼神十分凌厉,却又没半点辨识度。
他没放心上,匆匆看了—眼便收回了视线,往前跑进了无边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