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病理报告还没出来,但主刀的医生经验丰富,看过切除组织之后,便告诉我们说,良性的概率比较大,让我们可以稍稍放心了一点点。
又过了一天,我舅舅苏醒了。
医生说靠近视神经的地方有点小小的损伤,所以左眼的视力可能会受到一些影响,不过应该不会影响正常的生活。
“谢天谢地啊老陶。还好只是个良性肿瘤,我真的是吓死了呦。”
我下楼去清算缴费单的时候,回来正好听见舅妈正在病房里跟我舅舅说话。
“也不知是造了什么孽,那姓程的拍拍屁股走人了,好死不死地报应在咱们家头上?”
他们议论的字眼里,有我父亲的名字。
于是我没敢现身,停住脚步,竖起耳朵。
“你也别这么说了,这事有错总归是疏影的错。也怨不得他抛妻弃子。”我舅舅刚刚能坐起身来,说话还不是很利索。
左眼上罩着避光的眼罩,正慢慢吞咽着舅妈喂给他的流食。
“但不管怎么说,疏影是我姐姐,时音是我亲外甥女。亲戚么,总归是有困难了,互帮互助的。”
舅妈直撇嘴:“有什么用?就你老好人。当初程步高寄过来的那些钱,养活你家那一个老公主都难,你还有心思供程时音上大学?”
我舅连声叹气:“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你还计较这。时音长大后也没有忘了咱们,我这生病不也是她在忙前忙后的么?”
舅妈轻轻呸了一声:“那本来就是她该咱们的,养她好几年,为一只猫就敢跟咱们说那么狠的话。还有这手术,明明是咱家小牧找的专家,我看着他在微信上聊的,跟程时音有什么关系?”
我舅舅:“行了行了,回头给时音听见了,多不好?她还没嫁人呢。”
舅妈:“有什么不好的?她妈婚内出轨是事实吧?她爸的公司出的产品吃死人,被追责倒闭,卷钱跑路,到国外去结婚生子,也是事实吧?”
“听说她那个有钱的男朋友,玩了她八九年,都不跟她结婚。那是谁的原因?还不是因为她亲爹亲妈拖累的?”
“当初家里发达的时候,也没见给你安排个好差事,沾点好光芒。说几句怎么了?又不是什么当公主的命,还说不得了?”
我躲在病房外,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只觉得背脊一阵发汗,冷意直冒。
他们说的是我的妈妈和爸爸。
我一直以为他们两个伉俪情深,举案齐眉。
我一直以为妈妈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完全是因为爸爸之前对她千依百顺,硬生生将她宠成了小公主。
所以面对家庭突如其来的变故,我妈人一下子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