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灏从京城一路走回来，早已习惯了这样的脚程，出了城也不耽搁，一路向家的方向走去。

回想起自己回家这段日子的经历，程灏只觉得像是做梦一样。

他回到家时，家中早已破败不堪，生了许多草木，他连忙去找自己的姊妹弟兄，却发现他们家中也早已空无一人，一打听，才知道前段时间倭寇来城中作乱，到处洗劫，几乎所有的有钱人家都花钱向兔儿山的土匪买路逃走了。

反倒是那些本来就穷困的百姓，因为掏不起钱，只能留下来等人。

也有些不想死的，家中有小渔船的，躲到河水两岸的芦苇荡之中，保全一条性命。

程灏只觉得离谱，他从未收到兄弟姐妹的书信，自然也无从得知他们去了哪里，不过后来几番打听，听说他们去了江州，并未说要去哪里，命肯定还在，他便没有很担心了。

只是他的那些家产，自然也就没了，只留下几处空房子，让他不至于风吹日晒，能有个落脚之处。

程灏家中的亲缘关系并不算紧密，他爹年纪大，好色，娶的第一任妻子去世后，他不知又娶了多少妻妾，自程灏有记忆以来，便记得家中有许多人，有些年纪大的都能做他爹了，其实上却是他的哥哥。

程灏的爹老来得子，六十七岁的高龄生下程灏，他有些侄子比他年纪还大，他娘不过是一个婢女，生下他之后，就被主家夫人不知发卖到哪里去了。

年纪最小，无依无靠，程灏老爹年纪太大，有了他没过五六年就仙去了。

程灏至今还记得，那时他并没有多少伤心的感觉，还不知道什么是死亡，只知道那个能陪他玩，支持他鼓励他做一切事情的老头子不在了。

那个被子女嫌弃花心，指责他老来生子，不给他们面子的老头子，可能是世界上最疼爱程灏的人了。

或许是老来生子不容易，又或者是太过孤单寂寞，他对程灏的关心，绝对比对其他孩子要多得多。

他早早立下遗嘱，分给程灏多少家产，又让族叔帮忙照看程灏长大。

即使他不学无术，长大后也不会饿死。

程灏在叔叔家长大，鲜衣怒马，什么都没缺少过他的，他日子过得不错，却实在寂寞，兄弟姊妹从不搭理他，一开始程灏还对他们有所期待，每次见到他们，都想上前说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