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姝心头一颤,他的手中握着隆庆的第三条路,可隆庆兴许是不愿的。
他攥住了隆庆宽大的衣袖,衣袖上的鲜花灼灼盛开。
日暮苍山,百草枯折,吹雪更似飞花,落梅冻谢满地。
温姝的心脏冷似沉冰,雪落在了他的眉睫像泪一样融化。
“若我死了,你便带着那道密旨投靠皇帝罢,锦珠知道密旨在哪里,替我照顾好她,不用替我收尸。”
隆庆的声音带着轻松和解脱的意味,好像他不是在说着死,而是在说着生。
隆庆在安排他的后事,温姝成为他身边唯一可听之人。
“若殿下活着呢?”
“若没有死,必然是胜了,正可将祁凛州所作所为昭告天下。”
“然后呢?”
“杀了祁睿,完成你我之间的交易。”
“杀了祁睿之后呢?”
隆庆笑叹,“看他祁凛州如今做皇帝倒也无趣之极。若有一日我也觉得无趣了,就回乡下去。”
“祁凤霄,活着回来。”
隆庆却没有回应他。
大雪忽已晚,杨柳渐凋零,盛世血腥的大幕就要拉开,江楼的歌女穿着单薄的衣裳还在吟唱。
第一百一十七章
兴平十三年,晋国爆发了继宣门之变后的又一次宫变。
一个寻常的日子,京城的百姓在家中包着饺子,厚重的大雪封住城外的河。日色这么旧了,明月从江心升起,炊烟在客舍被风骤散。四处鸡鸣狗吠之声,殊不知风暴就要卷动湖海,烈雨就要暗了村庄。
埋伏数日的蜀中精兵卸下了伪装伏击宫门,守卫皆战死,死前眼睁睁看着通天箭雨从天而降,宫门烧成了一片血海。从血海中蜀中的精兵杀了进来,有人点起了烽火,这还是自宣门之变以来皇宫中第一次点起急号。宫中的禁卫与蜀中的兵马撕杀在一处,蜀中王的两位世子在猎猎的火中扬起旗帜。
先帝留下的万众死士与蜀中的精兵强将从两路攻城,于城内汇成了一柄直刺向金銮殿的利剑,酒肉京兵怎么是他们的对手,祁凛州在禁宫中不断地收到战报。
“报一一午门失守。”
“报一一东门失守。”
“报一一宣门失守。”
传闻病重的祁凛州漆黑的眼睛在灯下发亮,他没有想到蜀中的精锐如此势不可挡,接连攻陷数道城门。既然如此,陈昭这步棋子也该动一动了。
陈家军半数镇守边关,半数留在京城。
既然蜀中的兵马都攻了进来,正可来个瓮中捉鳖。
祁冽和祁然见陈昭率陈家军从西门入,以为是来助阵,却没有想到陈昭身着银甲,一枪挑了蜀中兵士的人头,二人心知受骗,互相对视一眼便与陈昭的兵马撕杀做了一团。
皇城变作一片杀海,皇帝的妃嫔惶惶不可终日,刀戈之音近在耳边,哭喊声与厮杀声混迹一处。御宁殿的太后捧着佛经不断敲击着木鱼,两行眼泪滑落眼角,三皇子祁宁在奶妈的怀中撕心裂肺地哭喊。
死亡的刀兵屠戮众生,不为谁曾良善便停下步伐。
皇帝在他的御书房中面不改色批着奏折。
祁睿半夜才收到了宫中出事的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