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絮云斋的温姝往路门去了。

顾翊的指尖被尖锐的琴弦划破,有猩红的血珠浓稠滚落。

深宫之中灯火通明,来自登闻鼓院的一封奏折堆叠于天子案前。

宫女子成列躬身,高簪云鬓,青衣皓腕,举着御扇立在明黄的书案后侧,窗外风声响动,珠帘琳琅作响,瓷器玉瓶上插着蓬勃展开的鲜花。

案前铺陈御笔宣纸,天子执笔,一滴浓墨坠在纸上晕染开,御笔在奏折上将温家温姝四字重重圈了起来。

第十四章

温家温殊状告扬州官员一案乃兴平十一年天子御审第一案。

身着花莽云袍的大监手捧明旨于金銮殿前阶下陈辞。

百官分列两侧,天子高距庙堂。

隐绰的珠帘遮覆住内里的光景,只隐约看到一角明黄的衣摆上绣着五爪金龙。

身后有云鬓花颜的宫女子轻轻打着扇。

祁睿立在殿下,一敛张狂的本色,恭矩有礼,龙章凤姿。

林奉儒立于右侧居末,温殊的案子由他手中接下,遂比旁人多上心几分。

左侧皆是六部高官,大儒林贤立于六部高官之前。顾绪易钊之人居于行末。

大监收旨道,“宣温家温殊觐见。”

堂上堂下数十双眼睛看过来,只见白玉阶上一约莫十五六的少年显露模样。

正是长身子的年纪,身量因抽长而显得纤瘦,如垂柳般的乌发束起,一张女子似的面皮,眼瞳却并无女子的妩媚娇怯之感。

唇瓣因为伤口过重而失去血色,昨日染透鲜血的衣裳已被换下,月白的长袍上绣着暗色的纹路,被登闻鼓院的衙差扶入正殿。

温殊的出身不够高,也不够低,所以尚能在长公主府中得一夕安寝。

很多人都想起了温殊与长公主那一层的暧昧关系。

易钊低声道,“可惜被太子殿下捷足先登了。”

顾绪看了易钊一眼,并未说话,手捧着玉笏,看起来恭敬有礼,全然不似往日流连花丛般浪荡。

易钊邪笑一声,只觉得顾绪与他那做尚书的父亲一样惯会装模作样。

温姝端正跪下,头重重磕在青砖上。

珠帘后的天子道,“堂下之人可是温殊?”

温殊答,“正是。”

天子的声音低淳有力,像是武人的声音。

他们这位陛下少年登基,擅权术,精谋略,眼中揉不得沙子。

温姝伸手将状纸与兰姨的绝笔信高举过头顶,“请陛下圣裁。”

宫监接过温姝手中的绢纸敛目盯着脚尖疾步行至蟒袍大监处,大监接过,入帘呈天子御览。

天子看完状纸与信道,“听说温行远是你生父,你所状告之人,可包含自己的生父?”

祁睿蹙眉,大晋遵孝,状告生父实乃大不敬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