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后……只有我自己一个人了。”
“怎么会是一个人呢?”
少年低着头,一字一句认真。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一句话听者有心,年幼的小姑娘信了。
这一信,就是整整四年。
淑妃死后的没多久,云家述职后,要继续往边境驻守。
离开的那一天,云景将自己珍惜养着的一盆花送到她的宫殿。
“小公主,等这盆花开了四次,我就回来娶你了。”
她目送着云景离开,开始在心中数着这盆花每一年开一次的样子。
宫中的日子的确难熬,她受尽宫人的冷眼,开始学会看人眼色,巴结别人过日子,但每一次,她都数着日子说。
“再等等就好了。”
她的少年郎终归会来娶她,把她从这重重深宫带出去。
以后她不会在别人手下讨日子过,她会从这个地狱里,逃出去。
这样一年熬过一年,第三年的时候,有日晚间下了暴雨,她住的宫殿坍塌,将那盆花彻底埋在了地下。
她急得团团转,抱着花哭了许久,宫女安慰她说。
“总之再过一年云将军就回来了。”
是啊,本也只需要再等一年花开了。
但她仍是记挂着,托人往边境送了信。
她这两年有空的时候时常给云景写信,再托往边境贸易的商人带过去。
云景与她的回信一向频繁,这一次也是好好地安慰了她。
“一盆花而已,真没了便没了吧。”
那时她尚且以为云景想说的是她没伤着就好,却不曾窥见其中深意,是这人早就忘了当年的约定,把那一盆送给她的花,当成了一盆再普通不过的花。
第四年,发生了一件大事。
她的父皇重病而死,登基的成了一个并不起眼的六皇兄。
她和六皇兄一向不亲近,但他登基之后对自己尚算好,那时候她巴结着得宠的薛宁,和皇后关系也不错,才算在宫中好端端地过了半年。
但这些宫中的人都是隔着心,她知道这些人对她好是因为云家渐渐势大,而她是个能和云家联姻,给他们夺权拢人的工具。
这些人对她,怎及得上年少待在一起的云景呢?
所以她还是在等,她终于等过了第四个花开的时期。
那一日,从边境传回消息。
云将军回京。
回京之后的接风宴上,容楹兴高采烈地过去,与他站在一起,全京城的人都夸赞他们般配。
但容楹却觉得,他似乎有些疏离了。
他不像前几年那样爱笑,与她待一起更是沉默寡言。
她只以为是刚回来的缘故,仍然高兴地与他说着话,晚间宫中的风冷,映着少年晦暗不明的神色,她一时竟觉得有几分复杂与纠结。
有什么可纠结的呢?
容楹不明白。
难道他们即将定亲这件事,他不高兴吗?
这个疑惑在不久后,订婚宴的前一日得到了答案。
云家老夫人与云景一同跪在了御书房内,同求退掉这门亲事。
直到那时候她才知道,在自己守着年少承诺一日日等他回来的时候,小将军早在边境易了心,喜欢上了另一个人。
他对容楹说。
“公主,昔年臣年少不懂事,您金枝玉叶,日后有大把的人愿意做驸马,当年臣救您一命,并不值当您担上幸福来嫁入云家。”
可什么是幸福,什么是喜欢?
难道年少的一盆花,一句句“快些长大”“等我娶你”都是假的吗?
还是说年少的确喜欢,又在长大遇见别人,所以变了心?
容楹不懂。
她抬起头,对上云景复杂但又执着的眼。
“一定是她吗?”
“是。”
可他允诺过的话又算什么?自己年少的等待,日复一日的希望在今日被彻底磨灭,容楹觉得有无数的话想问出口,却又不知道怎么说。
她是个公主,公主怎么会对一个臣子死缠烂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