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句话,却让容祁攒了一夜的怒火腾地起来。
“晏青扶,本王看你是……”
“王爷。”
陆行硬生生拦下他的话,站起身子往下走了两步,站到晏青扶身侧。
“此事并非青相一人能做主,王爷何苦将脾气都撒在她身上。”
“南境水患一事危急,青相也考虑得当,不如请王爷再多加考虑,或是与皇上再商议一番。”
他三两句说罢,容祁默了片刻,才发觉自己今夜的脾气来的没有缘由。
是了,这朝堂的事也非晏青扶一人能言。
但心头仍有些莫名其妙的气恼,是以容祁未再说话,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这一场闹得不欢而散,陆行问了又问,晏青扶也不说到底为什么不同意这办法。
二人从长街拐角分开,晏青扶一人朝着相府而去。
才走了两步,她站定身子,瞥见面前冷白的衣角。
“臣见过王爷,王爷大安。”
“本王安不安,青相不知道?”
容祁转过身,似嘲讽地笑了一声。
晏青扶垂着头没接话。
“青相素日伪装成性,如今便连南境水患一事都要徇私一拖再拖,难不成是不愿再伪装狼子野心,真如那奸佞的黄大人一样做掌权的贼子?”
他话语提及了黄信,她袖袍中的手蓦然攥紧,又松开。
抬起眼一字一句。
“王爷以为自己考虑的便周全?”
荆山湖一事是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发生的,黄信会,皇上自然也会。
她能被荆山湖困住一次,皇上也会想办法,以如今两个镇子的百姓为诱饵,引容祁入局,最后人与名尽失。
她并不关心容祁死活,但知晓皇上心狠,不愿让两个镇子的百姓送死。
去南境也可以有更好的人选。
她一向冷静低敛,那是第一次和容祁撕开了表面的伪装和平静,在空无一人的长街对峙。
“若说微臣狼子野心,微臣徇私,臣无话可说,但还请王爷想分明了,此时由您去南境,到底是最好的选择,还是腹背受敌?”
晏青扶扬着锋利又苛刻的眼神,冷然地看了他一眼,只语气激动地说完这句话,又仿佛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冷硬地落下一句臣告退,便转头离开了长街。
这场水患,总让她如惊弓之鸟一般,若有若无地想起荆山湖的事,皇帝眼中的算计和当日黄信的一样,被缠进去,就再难出来了。
可这次,是要拿整整两个镇子的人作陪。
她怎么忍心?
但她不能说,只想盼着容祁放弃这想法,或是由她去,或是陆行去,都比眼下的选择更好。
黑暗渐渐吞噬掉长街尽头的影子,连梦里的争吵都那么激烈,又清楚地印在她脑海里。
那是两年里,她唯一一次和容祁公然对峙又以下犯上。
梦境渐渐消散,她蹙着的眉头被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抚平。
冷梅香悄然环绕过来,她往手边依偎着蹭了蹭脑袋。
是容祁听见了她梦呓的一句话,才惊醒下了软榻。
见得她蹙眉,便安抚地低着头吻了吻她。
温热的触感将她从睡梦里拉起,晏青扶还未来得及睁眼,便听见容祁一句低低的,又滚烫的声音落下。
他喊。
“青青。”
她还未下意识地去应声,又听他叫了一句。
尽然未清醒,她也听见了这句的音节和前面的不同。
这次喊的是。
“卿卿。”
民间有夫妻间,亲昵的爱称。
他也如这些人一般,却只敢在她睡梦里喊一句。
青青,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