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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京城。
正是盛夏雨季,南方大大小小水灾已是往朝堂报了数起,和往年相较,多出足足一倍,而今春北方地龙活跃,也已毁了数个村庄。
眼看天灾接踵而来,像是在预示王朝衰败,谢耀宸脸色是相当阴沉。
“咳……”
他掩唇咳嗽一声,冕旒后的脸庞缠有病气的苍白,额发间的霜灰色明显更多了,话语亦是有气无力,勉强攒着余日的威严:
“天灾不断,是老天降罚,民间已有许多流言称是朕昏庸无能遭了天谴。你们说,朕自登基以来,可做过什么荒唐事!”
底下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谢耀宸眸中闪过丝怒色,手掌用力拍在桌案:“说话!朕可是当真昏聩至了如此地步?!”
“皇上息怒。”站在前列的大臣走出来,垂首恭敬道,
“皇上行事并无差池,又有贤能储君辅佐,老天怎会不满?今岁虽灾难多些,但都在可控制的余地,且去岁秋收较往年多了许多,明明是盛世的征兆啊。”
谢耀宸冷哼一声,不吃这一套。
他咳嗽数声,勉强压住喉间不适,带着痰音嘶哑道:“往年是往年,今年是今年,既然不是朕的过错,那你们说,是何人惹怒上苍?”
或许是久病带来的折磨,让他眉眼间积沉着丝缕阴沉,压迫感更重几分:“都说,朝中大臣若是品行不端,也会惹来天谴,你们……是不是该给朕一个解释?”
殿内瞬间哗啦啦跪了一地,高呼着“冤枉”和“明鉴”。
谢耀宸眉宇间的燥意不减反增,放在膝上的手抓一抓明黄衣料,咳嗽两声沉沉道:“近一年多来,你们只顾着党争和吵架,疏于民生,朕看这便是老天给的警示。趁此机会……太子”
站在百官之首的挺拔身影上前一步,垂首沉稳地应了声:“儿臣在。”
“朕命你,从此刻起肃清官场,不得再留这些无用的蛀虫霍乱超纲!”谢耀宸一字一句重重道,“再去把各县各州的灾报仔细查一查,看看是否有浑水摸鱼、趁机牟利的,但凡查出来,全部杀无赦!”
这一年多,他日日听朝臣为党争争吵,已是心力交瘁,如今病了后,反倒是脑子清醒许多,不再什么都依赖太子和太后。
谢文澈眉眼淡淡,低垂的眸中藏着一汪深不见底的无波深湖,透不出半丝光亮,将谢耀宸的命令听清后,也不见什么情绪波澜,只平淡沉稳地应了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