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教书育人

张扬、狂傲、一往无前。

十载为奴,有些东西依旧被舒愿珍而重之的封存在骨子里,偶尔会有丝丝缕缕溢出,得窥旧时风华。

舒愿没来由紧张,声线渐渐不稳,削瘦笔直的肩塌了下去“是我狂妄了。”

陆明朝眉目弯弯“狂妄吗?”

“我觉得不是没有道理,你继续说说。”

舒愿凝眸,似是要辨清陆明朝言语的真伪。

眼见陆明朝眸光清澈,毫无闪躲,隐有鼓励之意,方继续道“在我年少求学之时,有幸拜入夫子门下,得受夫子教诲。夫子曾以一句质朴而深刻之语启迪我等学子,即若欲赠予弟子一碗水,夫子自身须先拥有一潭水之深厚底蕴。”

“我承认,程夫子教人识文断字确有教化之功,然,只可称教书,不可为育人。”

“你想教书育人吗?”陆明朝一字一顿问道。

闻言,舒愿的粗眉扭曲的像是爬来爬去的蜈蚣,片刻后,沉声道“天下文人耻于与身有残缺的阉人为伍。”

"阉人与文人,虽仅一字之差,却犹如天堑之隔,难以逾越。"

“不对,天堑或可变通途,阉人永远不会被文人接受,只配苟延残喘。”

“是永远。”

舒愿的言辞间透露出一种难以名状的自我厌恶与绝望。

声音逐渐消散,他的体态不仅肩膀垮塌,就连背脊也弯曲了,如同一个接近生命终点的老者在凄凉的冬夜中静静等待生命的落幕。

陆明朝给舒愿倒了杯热水,双手递了过去。

待舒愿的情绪渐渐平复,陆明朝才开口道“可舒愿已经殉葬了,现在的你是谢随,是常喜村的谢随。”

“哪怕来日拨乱反正,你依旧可以继续做谢随。”

“重逢时,谢砚便说你的天资才学是不会因为成了阉人就消失的。”

“谁说阉人身,就不能有文人骨文人心了。”

“你曾经的豪情壮志,会有前赴后继的人为你实现。”

陆明朝顿了顿,语调骤然上扬“家中可不养闲人,你这一把年纪了,老胳膊老腿也就罢了,还细胳膊细腿。耕不了地打不了猎,也就勉勉强强能当夫子赚些束脩了。”

“你推辞来推辞去的,难道还想在家中白吃白住吗?”

“你不会是担心自己的才学见识不够吧?”

舒愿沉默着端详了陆明朝良久。

蓦地一笑“粗浅至极的激将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