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冯赛听了大喜。
“什么价?”
“长引一〇五贯,短引二十一贯。”
“成,合适。你手头有多少?”
“长短引加起来有九千多贯。”
“我都要了。”
“真的?”
“这事难道敢浑说?”
冯赛大出意外,他说合交易这么多年,那些常客放心他,才一般不太讲价。头回交易近万贯生意,这样随口答应,却是第一回。
“对了,我还要盐钞。二哥也有么?”
“有,还有七千多贯。”
“我也全都要了。”
孙献派给皮二的两个左藏库巡卒,一个姓朱,另一个姓单。
皮二决定先去查问姓朱的。这姓朱的叫朱四,皮二自小认得,也是个三不成四不就的歪货,早先跟着风鸢段家当学徒,使懒偷钱,被撵了出来,晃荡了几年,后来靠着姐夫的门路才谋上左藏库巡卒的差事。皮二他娘和朱四的娘洪婆当年住一条里巷,出嫁后,两家也离得不远,一直往来不绝。两家境况都不好,为帮补家里生计,两人都替别人浆洗衣服。有回为争一个主顾,两人撕扯闹骂了一番,从此再没来往。
洪婆生了四个儿子、一个女儿。那女儿嫁给了一个蜀中来京经营食摊的小经纪,一个姓曾的胖子。曾胖子烹得一手川地菜肴,手艺好,人又能干,渐渐做大,在东水门外开了间川饭店,生意着实好。他妻子生了一个小儿,没人照管,便将洪婆接过来带孩子。饭店里自然吃得好,曾胖又给岳母从头到脚换了几套新衣裳,好不精神。皮二的娘知道后,恨得几乎将舌头嚼断。
清明那天,皮二经过川饭店,见一个老官儿撞到了洪婆的外孙,洪婆竟浑不管别人是个官儿,指指画画扯嗓大骂,比原先不知神气了多少。
从孙献那里得知朱四竟牵扯进飞钱的奇事,皮二暗暗称奇。回到家,他怕那个酒糟爹看见孙献给他的一贯钱,幸而爹不在,他忙偷偷将那一贯钱交给了娘,让她藏好,又把这事告诉了娘。他娘听了后,老眼冒光,抓住他的手腕大声道:“儿子,好好去查,一定把这事底底面面都查个明彻,让那个馊婆子好生臊一臊,看她生了个什么反了天的贼儿子!”
皮二笑着答应,仔细谋划了一番,才出门赶到东水门外,先靠在护龙桥栏杆上,望着曾胖川饭店瞄了一阵。
半晌,见洪婆牵着小外孙出来,他忙迎了过去。
“洪婶儿!”
“哦,皮老二?”
“啧啧,洪婶儿这把年纪了,眼珠子还这么精亮,一眼就认出我了!”
“我再老也老不过你家老娘!如今她那对老眼珠该不是变成黄蜡珠子了?”
“洪婶儿还记恨我娘呢,她可天天念你的好呢。”
“呸!她若不咒我,就已经是大善菩萨了。”
“我娘平白咒你做什么?若把你咒死了,我那十贯钱找谁讨去?”
“啥十贯钱?”
“你儿子朱四欠我的!”
“我儿子多早欠你钱了?”
“你眼珠子精亮,自己瞧!”
皮二从怀里掏出一张旧纸展开在洪婆眼前。这是一张借契。临出门前,皮二忽然想起洪婆和他娘一样,不识字,便找来一张旧纸,写了一张假借契。
洪婆瞪着老眼瞅了半天,神色有些发虚,却硬撑着道:“他欠钱,你寻他要去,跟我讲什么?”
“这契上写得清清楚楚,他若还不起,就向你和你女儿讨要。”
“呸!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理?他欠了钱让他娘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