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幼萍这一路逃难,早忘了从前金尊玉贵的生活。当一个人,活着成了头等大事,便没心思去想什么高质量的生活。
“你在香江都做什么?以什么为生?”
“一个好汉三个帮,我也想所有事都自己做,奈何没有三头六臂。那我只有请一个佣人帮我,好让我从生活琐事中腾出手来,去做更多重要的、我认为更有意义的事。”刘议泽自然知晓她的出身和权贵,那是像他这样的寒门,奋斗几代人,都达不到的财富累计。
但他没有桀骜轻狂,也没有自暴自弃:“我不会觉着你的想法有什么不对,要求是错误的。我会尽力让你住的舒服一点,但如果实在达不到,我也不会责备自己。”
刘议泽说话间,已用自己的大茶缸,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暂时用我的杯子好吗?如果你不习惯,我现在可以出去买。”
不知道佣人会不会买回来,若是买了回来更好。
“我在大学堂给学生讲课,做国文老师,学堂每个月会支付给我薪水。有时候兼职给附近十里八村的人看病,赚点外快。更多时间,是跟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谈论国外先进的体制,制定变革的计划。”
方幼萍着实有几分渴了,当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之后,饥寒交迫通通找上门来。好在香江足够热,温暖将她包裹后,能给她一些安全感。
“我在沦陷区的时候,缸里染了血的水喝过,渴到了极致,又被饿得神志不清,恨不能臭水沟里的水都去喝。这么干净的杯子,这么清凉的杯子,于我而言,是琼浆玉露,又有什么嫌弃的理由。”
甚至方幼萍觉着,他不嫌弃自己吃过残羹冷炙,喝过腐烂发臭的脏水,还肯允许她用他的杯子喝水,已属不易。
“我有时候都会自嘲,好在我年轻,抵抗力强,不然这些瘟疫都会杀死我。没得炎症,全赖我福大命大。”
她倒是有几分佩服刘议泽,能身兼数职。一边养活自己,一边为理想发光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