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海自从荣升市刑警支队支队长以后,消息越来越灵通,他压低嗓门说:“听说高远要调到K省当省长,这不是个好兆头,弄不好张市长的案子要剐着高远。”
陈东海升任市刑警支队支队长,张国昌的确说过话,陈东海是从心里感激的,因此,“张市长”三个字叫得仍然很亲切。
朱达仁听到这个消息,拧眉分析道:“该不会是调虎离山吧,高远和张国昌的关系可不一般啊!”
花落落打断话题说:“你们说的这些人是好是歹跟默哥有什么关系?默哥,你记住小妹一句话,你是块金子,迟早都会发光的。”
我惆怅地说:“你的话哥明白,只是我不知道这个案子到底要拖多久,说不定两三年都是它。两三年对我来说多宝贵呀,看来要浪费在这毫无意义的等待中了。”
“默哥,”落落鼓励道,“我并不这么看,你只要放弃官本位思想,条条大路通罗马。你在官场忙忙碌碌十来年了,难得有两三年时间静下心来看看书,你也可以拿起笔写点东西,以前你写东西都是给别人作嫁衣,为什么不为自己的心灵写点东西呢?”
落落的话很让我感动,在我心目中落落是天使,是美的化身;而杨娜是女神,是真的使者,我甚至觉得自己的善根就是被美与真浇灌而成。
又是一番椎杯换盏,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我拿的是杨娜的手机,除了杨娜打以外,打这个手机的只能是杨娜的同事或朋友,我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号码非常陌生,根本不可能是杨娜打的,我试着接听,却听到了一个不能再熟悉的声音:“雷默,我是你大嫂,大嫂要见你,你别关机,一会儿咱俩到哪儿见面,我跟你通话。”说完就挂断了手机。
我心慌地说:“是孟丽华,她要见我。”
在东州官场,谁都知道孟丽华是个无所不能的女人,她想做的事谁也拦不住。
陈东海以一个职业警察的口气警觉地问:“在哪儿见你?”
我惊魂甫定地说:“一会儿打电话告诉我。”
我之所以有些紧张,是因为案发前孟丽华找我谈话,一句实话也没有,再加上我在她心目中一向不如韩寿生用起来顺手,一个发了疯的女人为了救自己的丈夫,或者说为了挽救失去的荣华富贵,会随时牺牲任何人,而我现在是最有牺牲价值的。如果是为了李绍光那样的领导,我可以牺牲生命;但是如果是为了一个对我不负责任的赌徒,我是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好自己的。说实在的,我真不知道这两口子陷得有多深,不过案子既然连中纪委都介入了,事情就不可能小了。
陈东海显得异常冷静,他出主意说:“雷默,非常时期,别听她的,你定地点,这儿离省医院近,告诉她到省医院门前见面。”
我按陈东海的意思拨通了孟丽华刚才的电话号码:“大嫂,我在省医院附近,我在省医院院内等你吧。”说完我就关掉了手机。
离开酒店时,陈东海和朱达仁先离开了包房,他们意识到落落有话对我说,两个人刚出去,我和落落谁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落落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扑簌簌地滚落。
“哥,”落落哽咽着说,“我知道我们俩是有缘无分的,我也知道你是爱我的,也许在你的生命里,我只是个意外,我总想用意外给你个惊喜,我知道我一直没有给你这个惊喜,而你却给了我一个意外,我相信这次挫折会改变你人生的轨迹,哥,你记住,出路就在你最迷茫的时候。”
“落落,”我悲观地说,“我失去了奋斗的目标,我现在只剩下迷茫了。”
“哥,”落落深情地说,“失去目标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信念,其实,你走的每一步都是目标。我觉得你对官场,或者说对张国昌还抱有幻想,希望他能奇迹般地解脱,其实奇迹即使出现,也不能产生你所寻找的信念,走自己的路吧,每个人的人生其实只有一条路,只有信念坚定的人才能看到路尽头的玫瑰!”
落落的话深深震撼了我,我歉疚地说:“落落,哥对不起你,无力承受你的爱,还是做妹妹好,我心里塌实。”
落落含着热泪说:“我知道你是块石头,我的心捂不热你。哥,过一段时间我就要去法国留学了,签证已经下来了,只是你的事没有结果,我不放心走,现在好了,你没有大事了,我相信你会重新站起来的。”
“落落,”我动情地说,“走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我送你!”
落落把头埋在我的怀里,眼泪止不住地流着……
陈东海把车静静地停在了省医院大院停车位,我们仨静静地坐在车内,等待着孟丽华。不一会儿,一辆红色林肯开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