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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长秘书(1-3) 王晓方 3042 字 5个月前

“雷默,”张国昌靠在车座上微闭双目问,“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什么是江湖吗?”

我揣摩着张国昌的心思说:“江湖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是个隐逸的词,说不太好。”

“我告诉你,”张国昌睁开眼睛说,“有人的地方就叫江湖。我再问你,你知道最危险的江湖在哪儿吗?”

我开玩笑地说:“当然是武林了。”

“你说得对,也不全对,”张国昌匪夷所思地说,“没有内功称不上武林高手,你知道内功深厚的人都集中在哪儿吗?都集中在官场,玩政治玩的就是内功,因此最危险的江湖就是官场啊!”

我对张国昌的独到见解暗自唏嘘,嘴上却说:“古人倒是有‘江湖常有庙廊忧,逢人好谈天下事’的说法。不过,这些都是一些文人的嗟叹而已。”

张国昌仍按照自己的思路说:“常言道,人在江湖身不不知,人在官场不光身不由己,连心也不由己啊!有时候我真嫉妒五虚道长那份自在逍遥啊!”

马厚把车停在天柱山脚下,我陪张国昌下了车。缓步沿着山间石阶小路往山上行。蝉声争鸣,山路悠悠,给人平添了几分烦热。我从刚才的谈话中感到张国昌的内心深处埋藏着深深的无助,他虽然表面平谈,内心却一定是痛苦的,不然,他不会到天柱山白云观来。

我望着他的背影,隐隐生出几分悲哀来,那个微微驼背的身影给我一种可悲又可怜的感觉,毕竟朝夕相处快两年了,总觉得这个身影会突然消失在这山中,想着想着眼泪险些流出来,直觉告诉我,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终于望见白云观了,我和张国昌都已经汗流浃背。我推开道观的山门,一个中年道人迎上来。张国昌满怀希望地问:“师父,五虚道长在吗?”

道人谦逊地一笑说:“道长不在观内。”

张国昌失望地问:“何时回来?”

道人微笑着说;“师父云游四海,来去无踪。”

张国昌遗憾地说:“哎,还是没有道缘啊!”

道人豁然一笑说:“缘即是道,道即是缘,正所谓缘由心生,心中有道,无处不是缘,心中无道,皆为痴人说梦,无量天尊,您虽踩得道观的门槛了,这一脚却将道缘踩尽了。”道人说完抱歉地关上了山门。

张国昌呆立在山门前半天,转身望了望远方说:“雷默,前面很阴凉,陪我在石阶上坐一会儿呢。”我们走到石阶旁坐下。

“张市长,”我试探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张国昌看着我说:“雷默,我知道,你跟着我受了很多委屈,其实我早该安排你和林大勇。回去以后,就让朱玉林办。你还是别离开办公厅,做个副主任吧,让林大勇去西郊区任区委副书记。”

“张市长,”我劝阻地说,“你太累了,要不咱们往回走吧。”

张国昌没搭茬儿,若有所思地问:“雷默,你说人是什么?”

我敷衍道:“人就是人呗。”

张国昌摇摇头说:“人是人的原因,却不是人的结果呀!”

“张市长,”我反驳道,“我却认为人既然是人的原因,就应该是人的结果。正所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张国昌未置可否地说:“也许你说得有道理,不过世事难料啊。”

“张市长,”我试探地问,“还记得五虚道长的话吗?”

张国昌懵懂地问:“什么话?”

我提示说:“无欲无为,无欲乃大欲,无为乃大为。道家的思想虽然有些消极,可对人生还是有启迪的。”

张国昌无限惆怅地说:“正所谓无欲则刚啊,不过古往今来无欲者有几人呢?”

一块黑云飘过来遮住了太阳,山风骤起,天上渐渐沥沥地下起雨来。

张国昌充满惆怅地说:“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我心情异样地说:“张市长,下雨了,咱们下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