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放下杯感慨道:“这一年咱们班的同学可高升了不少啊!”
张国昌饶有兴趣地问:“咱们班的老洪怎么样了?在党校时就嚷嚷着他要升。”
“升了,”叶云羡慕地说,“前些日子我去北京和他碰了面,升副省长了。”
张国昌若有所思地说:“不瞒你说,在中央党校时,我很佩服他。”
叶云几杯酒下肚,面红耳赤,他摸着狮子鼻说:“不光你佩服,这小子确实与众不同,上过老山前线,身上有三个枪眼呢。”
“是啊,能活着回来,不容易呀!”张国昌慨叹道,然后话锋一转,“咱们班老大姐怎么样了?”
叶云挥着手说:“老大姐升了,建设部当副部长了,你不知道?也是最近的事。”
张国昌略显沮丧地说:“看来只有咱们哥们儿打狼了。”
叶云敬了张国昌一杯酒后说:“国昌,你太要强了,当官犹如登山,不管你登多高,终究是要下来的,要是爬得太高,还会缺氧,一旦体力不支,想下都下不来了。我劝你抽空到我那儿的老林子里走走,天然大氧吧,我每次走进去,就两个字:陶醉!”
我跟张国昌快两年了,深知他对大自然不感兴趣,他只对五星级酒店、洗浴中心和歌厅感兴趣,当然他最感兴趣的是赌场和赌船,我不知道他能不能体会到叶云对大自然“陶醉”的乐趣,我只知道我也很久没有深入大自然了。
张国昌听了叶云的话,不以为然地说:“老兄,现实什么时候允许你‘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终南山上有捷径,谁不想上去?要不卢藏用怎么说‘此中大有嘉处’呢?”
叶云哈哈大笑地问:“雷默,你怎么看?”
我腼腆地笑道:“上终南山不是隐,其实是赌,古往今来靠终南捷径走上仕途的又有几人?还不都落得个赌徒的下场!”
我故意用一个“赌”字刺激张国昌,张国昌显然听出了弦外之音,他不动声色。
叶云眉头拧得像蒜头似的说:“常言道,逢赌必输啊。”
张国昌无奈地笑了笑说:“老兄,不赌,你说怎么办?”
叶云沉思片刻,思忖着说:“怎么办?这是摆在所有人面前一生的问题,也是时代必须回答的问题,更是当前面临的严峻问题呀!我读过赫尔岑的长篇小说《谁之罪?》、屠格涅夫的长篇小说《罗亭》、《前夜》以及他的中篇小说《阿霞》,里面的主人公在一生的紧要关头都曾提出‘怎么办’的问题,但是都没有找到答案。倒是车尔尼雪夫斯基以自己的作品《怎么办?》回答了人们应当如何行动的问题。”
我接过话茬儿质问道:“叶厅长,你该不会认为拉赫梅托夫的行动就是答案吧。他为了锻炼意志,睡在扎有几百枚小钉的毡毯上,弄得浑身是血,目的是一旦被捕能经受得住严刑拷打的考验。”
叶云连连摆手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时代不同了,靠睡钉板也许能锻炼肉体意志,但是心灵的意志怎么办?我倒是非常喜欢书中的一首苏格兰民歌:月亮升起了,宁静又安详;—个年轻的战士,即将赴战场,骑手将子弹上了膛,姑娘对他讲:‘听天由命吧,再勇敢些,我的情郎!’这首民歌起码告诉我们面对命运再勇敢些。”
叶云的话感染了我,我自言自语地说:“生活中充满着危险,的确需要勇敢些。”
午饭后,又喝了会儿茶,叶云起身告辞。走出好世界旋转门,叶云爽朗地说:“国昌,抽空到我那里走走,看看大兴安岭的风光,呼吸点新鲜空气,别一天到晚老是工作啊、工作的,生活是丰富多彩的,工作的目的不就是为了生活得更好吗?”
张国昌寒喧道:“多谢老兄邀请,抽空我一定去看看。”
这时,叶云的奥迪车缓缓开了过来,司机从后备厢里取出一个挂毯来。
“国昌,”叶云豪爽地说,“没别的东西,送你一张挂毯,这是我们那儿的特产,图案很好,一帆风顺,祝你一帆风顺啊。”说完哈哈大笑。
马厚连忙跑过来接过挂毯放在自己车的后备厢里。张国昌和叶云握手道别。叶云上了车,车鸣了两声喇叭,缓缓驶出好世界。
张国昌呆呆地站了一会儿,仿佛被闪着了一样,我凑到跟前说:“张市长,回办公室吧。”
张国昌眺望着远方说:“你说山里真有叶云说得那么好吗?”
我不明白张国昌问这话的意思,便敷衍道:“山清水秀的地方当然好了。”
张国昌心神不宁地说:“雷默,要不你陪我到天柱山走一走,再去见见五虚道长。”
我试探地问:“要不要先打个电话?”
张国昌摆着手说:“不用,看看我与老道有没有缘。”
车一进风景区,就有一种庄严,一种安谧,一种与世无争的寂静!路两边全是墨绿色的松树,婷婷娜娜,静穆幽远,让人看了思绪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