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昌正在花都夜总会唱《堆积情感》时,我接到了市委值班室的电话,得知老书记袁伯守不幸逝世,市委要求张国昌立即回东州参与治丧委员会工作。
我把噩耗耳语给张国昌时,他立刻不唱了,一脸惊讶地说:“能通,结账吧。”
丁能通不知道为什么张国昌正在兴头上,突然要结账,便试探地问:“老板,出什么事了?”
张国昌表情痛楚地说:“老书记袁伯守去世了。”
丁能通赶紧给各位小姐发了小费,打发走了。林大勇喟然叹道:“老书记可是咱东州的泰山北斗啊!”
张国昌心情沉重地说:“老书记是我张国昌的恩人哪。走吧,回酒店。”
回到酒店,张国昌在沙发上抽闷烟,我给他沏了杯茶,他大发感概地说:“雷默,老书记是个好人啊,老人家今年有八十六了吧,很早就参加了革命,打过游击,搞过地下工作,解放后当过东州市保安司令部司令。后来从副市长到清江省委书记兼东州市委第一书记。退休后任中顾委委员,省顾问委员会主任,不容易呀,特别是退休后这么多年,每年都坚持去几趟农村搞调查研究,写了大量的调研报告,为省市决策提供依据,我和李绍光都是老书记一手提拔的,李绍光殉职了,老书记也走了,我这心里还真是没着没落的。”
老书记的死确实让张国昌很伤感,我觉得让他浮躁的心静一静也好,便关切地说:“张市长,你累了,还是早点休息吧。”说完我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由于美国没去成,张国昌回东州与出发时形成明显反差,特别低调,由于保密工作做得好,到机场接站的只有孟丽华和马厚。
一上车,孟丽华就把《东州日报》递给了张国昌:“国昌,老书记的讣告登出来了。”
张国昌接过报纸找了半天才找到,在报纸右下角,有火柴盒大小,他哭笑不得地说:“这讣告也就百儿八十字吧。”
孟丽华也觉得字数太少了,咂了咂舌说:“可不是嘛。”
“张市长,”我插嘴说,“按规定,只有市厅局级以上干部逝世才有资格享受这火柴盒大小的讣告,这叫政治待遇。”
张国昌叹了口气说:“要是这样的话,还不如让老书记安安静静地上路,就像回家一样,不惊动任何人。何苦挤在新闻稿件里凑热闹。”
“张市长,”我苦笑道,“老书记何尝不想安安静静地走,只是老书记生前身不由己,死后也身不由己啊。”
张国昌听了我的话似乎有许多感慨,他扔掉手中的报纸惆怅地说:“一个轰轰烈烈的生命,岂是百儿八十字的讣告就可以交割清楚的?”
我抖开《东州日报》仔细读了那百儿八十字的讣告,内心涌起从未有过的悲怆。
袁伯守的死震动了东州官场,有的人像失去了什么,有的人却松了一口气。这些年老书记用人格、人品和威望震慑着东州官场的风气,他的去世让东州官场少了一面照妖镜。
这两天,魏正隆为老书记的一份遗嘱难了心。早晨刚上班,他就把常杰和张国昌请到办公室。常杰年轻时是篮球运动员,一米八的大个儿,红脸膛,一副关公长相。
“找你们两个来,是有一件事和你们商量商量。”魏正隆深沉地说。
“是老书记的事吧?”张国昌猜测道。
“正是,”魏正隆酋肯道,“老书记死前留下一份遗嘱,你们俩先看看吧。”
张国昌和常杰看后都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