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王被引至沉香殿,这里是宫内大宴之所,大殿依山引水,通风漏气,在夏日,是避暑的绝佳胜地。

代天子主持的国舅还没来,荣王却见到不少兄弟叔伯。

其中,静王定王一人抢了他一只手,二人是荣王最小的兄弟。

睿武帝的儿孙经了几次大难,剩下的大多是老实蛋儿,大家执手凝望,各有一腔幽怨,只是碍着身旁的宫人,不好太露形迹。

静王压低声音,对荣王道:“太子哥哥,平王叔的孙儿被关进大理寺牢房里了,你可知道?”

荣王叹了口气,“叫我皇兄。”

“太子哥哥,”静王急急地,“咱们可如何是好。”

定王在一旁抱着手,闲闲地道:“我是昨日回京,府里竟连一个旧仆也没了。”

静王委屈的小声道,“这算什么,我前日夸府里蒸蛋做得嫩,隔日进宫赴宴,国舅就对人说,‘静王爱吃鲜嫩的,给他上一碗蒸蛋’,当时把我吓得就……”

他愤愤不平,重点找的奇妙,“我在我家,用你一个外人给我点菜?”。

荣王:“……”

他想起王府白日之事,略感头疼。

旁边定王小声道:“皇兄万事都要小心谨慎,莫被他寻了错处。”

静王在旁不住点头,“不错,他看你最不顺眼,你和他这么深的恩怨……”

荣王叹了口气,缩着肩膀,把双手揣进飘逸道袍的袖口中,他想了想,慢慢地道:“其实,我和他之间,并非你们所想那般……”

前方一位内侍行来,看品阶似是不低。

荣王剩下的话断在口中。

内侍向他们躬身一礼,笑道:“番邦使者正禀告政务,国舅实在脱不开身,请贵人们再耐烦片刻。”

荣王等自是无不答应。

他们不敢再多话。

这是他们从小长大的家,只是如今天地倒转,他们也成了噤声人。

光是想想就令人叹气。

荣王冻得拱肩缩背,双手在袖子里摩擦取暖,他端着一张脸,心中暗想:他莫非要把我冻成人棍?

过了一炷香的时候,御膳房将餐盒里的菜肴取了出来,开始摆宴,各类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在数九寒天里徐徐冒着热气。

荣王又饥又寒,盯着不远处雕刻着花卉纹理的桌檐。

他身形不错,着各类衣衫都合适得体,不失风度。五官只能算周正,但只一双眼睛,生得不错。

他的睫毛浓密稠长,似鸦羽般。说话时,含笑时,忘情时,慢慢地,随着眼帘一颤一颤,别有一种温柔的好看。

他垂着睫毛,望着那花纹发呆。

直到身旁的静王,用手肘拱了拱他,并且声音极低的问:“那不是顾国舅么。”

荣王听他的话,侧过脸,却瞧见四周早已点上花灯,而一排排环彩萦瑞的花灯下,花木盘绕的的红木隔断后,立着一个黑色的人影。

那人影转过身,缓缓抬步,顺着红木隔断行来。红木桩一尺一设,他的脸在花间,暗处,光影里不停闪现。

荣王随着众人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