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多久,云皎月迸溅在脸上的血液干涸,找了个四周无人的八角亭。
袖子往脸上擦了擦,只是擦拭不去多少血渍。
宁顾行凤眸阴冷,“云皎月,大齐国丧……是你动的手脚?!”
云皎月被质问声怔住,血色晕染开的眸子逐渐焕发光亮。
她的两种碱类提取物……起效了。
半点不掩饰自己弑君的行为,发出轻快的呵笑声。
笑够了,嗓音沉沉,“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轻蔑反问,“怎么?我不能动手?”
裴元驹狭长的双眸微眯,耳畔回荡下人传达的话语。
顿时毛骨悚然,“陛下骤然暴毙,死状可怖,未饮牵机毒却状若牵机,头足佝偻!”
怒叱,“云皎月你真是好大的胆!难道你不知道弑君是牵连九族的大罪?”
“现在连淑妃娘娘都不知所终!你弑君,还意图谋害皇嗣,难不成想谋朝篡位?!”
云皎月眼睫低垂,思索着裴元驹话中无意中暴露的意思。
上回祁昭昭身死,宫中却未传出淑妃薨逝的消息。
她就猜测崇明帝或因自己的主意。
或因故事设定,经由外力改变让宋枝陪葬的想法。
于是千叮咛万嘱咐,让梁锦在宫中有变前,将宋枝偷偷转送出宫交给祁长瑾。
男人还未到被五马分尸的地步,反派光环敌不过主角,总能庇护住宋枝不被裴家宁家的人找到。
梁锦最在意九皇子,为了让自己看大的孩子坐稳地位,他什么都愿意干。
他这回,做得很好。
不似文安公主一般不信祁长瑾,转而去冒险杀掉其余皇嗣。
云皎月犀利的寒光落在裴元驹身上。
试探询问,“裴大公子只字不提九皇子,难不成九皇子出事了?”
女人细长的手指搭在双膝间攥了攥,坐靠亭中桌旁,心中隐隐怅然。
裴元驹不置可否,没提及自己让人趁宫变了结储君的事情。
只可惜棋差一着。
储君是死了没错,宋枝却被扑了个空找不到下落!
云皎月声线冷寂,回答起裴元驹的质问。
“我和长瑾,乃至祁家云家两族,向来只求活命,不奢求其他。”
声音低沉,没指望用虚无只靠自觉的承诺,护下祁家云家。
摊牌却不指名道姓,“为了活命,我这两年宵衣旰食。”
“不惜自掏腰包,甚至冒着倾家竭产的风险,在大齐各州县拿捏军营、文官、商业甚至民心。”
以积累下的资本博弈:
“裴大公子,我与长瑾出身商户,没有野心问鼎权力。”
“只要,你们能答应我……从今以后,大齐之中无论是谁,都得高抬贵手放过祁云两家手底下的人!”
“我保证会将你遍寻不得的宋枝交与你。并且和长瑾长长久久地离开京都,让你们裴家临朝摄政再无后顾之忧!”
裴元驹漆黑双眸厌恶扫了眼云皎月。
不知为何,他裴家寻人的手段总是逊色于宁顾行。
他的妹夫,办差似乎总能旗开得胜抑或转危为安。
而他留在京都,足以掘地三尺的手下,竟然不能做好寻人的差事。
一时后悔动员武将劝诫崇明帝将妹夫遣去青州同他一道借兵。
裴元驹被拿捏后,眼皮里嵌着的瞳仁几欲冒火。
实际上,无论女人愿不愿意将宋枝交给他,都无关紧要!
假若除掉朝中的政敌,大齐就是他裴家说了算!
没有宋枝,他们裴家也能任意找个怀了孕的女子冒充腹中胎儿是皇子。
偏偏现在……
他们就算能将祁长瑾除掉而后快!
各州县却还需要军营平叛,还需要商人运转经济!
更需要大齐上下通力合作恢复国力元气,好不让大梁等国觊觎国土!
被云皎月逼得,不得不正视女人提出的交易。
裴元驹声调低沉,“你确定,放你和祁长瑾离京对我们来说不是放虎归山?”
声音从齿缝挤出,威胁道,“祁长瑾是大齐最年轻的首辅!”
“各地文人不知有多少以他为激励的榜样,如果他离京,岂不是给了你们收敛人才谋反的机会?!”
云皎月轻嗤不屑,“我要真想谋反,何必多此一举想和长瑾先出京?”
四两拨千斤道,“我说了,我与长瑾两家志不在朝堂,所行之事向来只为活命!”
“假如你们愿意止戈为武!”
“那长瑾活一日,我手底下的人,就一日不会生反心!”
辩明利害,“自然了,要是你们仍想不死不休,我云皎月也奉陪!”
“大不了破罐子破摔!以闹得国破家亡为代价,让你裴家即使能挟天子摄政,也守不住这偌大的大齐国土,成为死了也要被鞭尸的千古罪人!”
裴元驹面色阴郁,似被重重乌云笼罩不见天光。
受到胁迫后,眼神阴戾没下决断,摇摆不定。
云皎月适时道,“你要真怕长瑾离京会有许多能人投奔。”
“大可昭告天下他已不再人世。”
“往后,他再露面,也不会是可供文人瞻仰的年轻首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