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他又想借机训斥自己?花蕊娘心头腾起一股怒气,自己如今与宗少城互通心意,两厢情投意合,端的是光明磊落。他纵是从小照养宗少城的老人,也休想凭此再三羞辱自己。
花蕊娘本来就多喝了几杯,怒气攻心之下,整张小脸都微微泛红了起来。贺掌柜见她倏地回过头,一双杏眼里满含怒意,便不由得怔了一下。可他毕竟是一店之长,旋即便恢复了坦然神色,伸手朝钱管事摆了摆,让他退到一旁。
花蕊娘见他此举,只当他是有什么难听的话要说,又不愿让旁人听到,便也示意桂花嫂避下去,自家高昂了小脸,满脸无畏地直视着贺掌柜。
一老一少立于桥头,一个如战力十足的斗鸡,一个面色凝重。偶有路过的人看见,都觉十分滑稽。
贺掌柜重重叹了口气,突然弯腰拱手向着花蕊娘行了个大礼,沉声道:“老奴自恃资历,之前所言万分欠妥,请花小姐责备。”
花蕊娘吓了一大跳,立刻往后退了一步。她本来就不是什么欺善怕恶之辈,见贺掌柜如此郑重其事,心头不禁有了几分愧疚,暗暗怀疑自家是不是太过小心眼了。
“贺掌柜言重了……”花蕊娘手足无措,讪讪地回了一句。
“唉”,贺掌柜摇头叹气地直起身来,一脸凝重地说道:“老奴从京城追随夫人到此,说句逾矩的话,老奴早就视大少爷为亲人。拳拳关心之下,出言伤了花小姐,实是老奴的不是。花小姐若是大人有大量,老奴斗胆,请花小姐移步半月居一叙。”
“这……”花蕊娘目不眨眼地盯着贺掌柜,竟是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万家灯火初上,花蕊娘才被贺掌柜亲自送着出了半月居。看着她的身影没入街头,贺掌柜立在半月居大门口,沉思良久,才转身缓缓走了进去。
夜色暗沉,骡车不敢走得太快,花蕊娘倚在桂花嫂身上,望着黑压压的天边,重重的叹了口气。
听完贺掌柜一席话,花蕊娘这久好不容易轻快下来的心情,顿时变得沉重。如若贺掌柜不说,她又怎能想象得到,宗少城看似云淡风轻的背后,竟然承受了如此之多。
宗柏雄膝下两子一女,唯有宗少城是已故的贺夫人所出。人们素来遵从长幼之序,宗老夫人虽然不喜贺氏,却对宗少城这个长孙一向看重。那后来被扶正的苏夫人,既然能逼得宗少城的生母贺氏郁郁而终,又如何甘愿宗孙之位落入别人之手。突然间抓住这么大的把柄,怎会不趁机向宗柏雄鼓动怂恿。
是以那日宗家宴席,柯太太拂袖离去,宗老夫人一气之下晕厥之后。宗柏雄闻讯赶来,震怒之下便对宗少城动了家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