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突然有狱卒端了膳食塞入牢中,凤紫微微一怔,瞳孔微缩,待目光将那冒着热气的膳食扫了两眼,才陡然发觉,时辰早已是入夜。
这牢中暗无天日,光火暗淡,自然是分不清时辰的,只是如今突然知晓入夜,若说心底无半点波澜,自也是不可能的。
她如今置身牢中,毫无任何人过来审问或是提问,如此,究竟是凤栖宫的人不曾将她云凤紫摘花之事告知皇后,还是,皇后即便知晓此事了,也无心见她这鄙陋之人,是以有心让她在这牢中自生自灭?
越想,一股复杂凌乱之感层层摇曳开来。
她目光沉得厉害,心底也沉得厉害。
却也正这时,那侧躺在地上的人突然睁了眼,扯着鼻子极是动作夸张的嗅了嗅,随即斜眼朝那不远处正冒着热气的膳食望去,忙道:“该吃饭了。可劳烦姑娘将夜膳端近,在下身子骨僵痛无力,着实挪不过去。”
他嗓音依旧嘶哑,但脱口之言仍是极为有礼。
凤紫也未拒绝,下榻后便缓步往前,随即将膳食端到了那人眼前。
宫牢中的膳食,无疑比宗人府死牢中的膳食要好,至少,馒头并非发霉,清粥并非不见迷离,甚至小炒的菜里,竟还夹杂几片肥瘦相间的肉,自然是稍稍算得上入眼。
那人两手似也僵然无力,但却在强行抬手而起,极是颤抖的盛了两碗饭,随即便将其中一碗放在凤紫面前,眼见凤紫正望他,他则干脆迎上凤紫的眼,继续道:“吃吧,吃饱了饭才有力气在这牢中撑着呢。”
他嗓音断续孱弱,只是那脱口的语气,却仍是稍稍卷着几许放松与从容。
凤紫眉头一皱,稍稍执了碗筷,待随意吃了一口饭后,目光再度朝那人落来,“听说你是太医?”
他咧嘴虚弱的笑笑,笃定的问:“姑娘是听周围牢中的人说的吧?”
凤紫点头。
他继续道:“往日不过是被家父送入师父处学了两月医术,后便被师父推荐入宫当了太医罢了。但若在下知晓会有这么一日,往日无论如何都是不愿拜师学医的呢。”
嗓音一落,他也执了碗筷,兀自就食,只是双手着实颤得厉害,手中的碗筷几番都要从手上滑落。
凤紫漫不经心的将目光从他面上挪开,“你如今被皇后害得入狱,你师父不救你?”
他似如听了笑话,再度咧嘴而笑,摇摇头,“皇上重病,皇后自然是一手遮天。在下不过是小小的太医罢了,如今何人敢为了在下而得罪皇后?便是在下的师父,也是心有忌惮,不敢为在下说情呢。”
话一到这儿,他兴致缺缺,似也不愿就此多言,仅是仰头再度朝凤紫望来,话锋一转,孱弱断续的问:“姑娘衣着并非宫奴,不知,姑娘究竟是何身份?”
凤紫瞳孔微缩,不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