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华门靠近宝华殿,宫中妃嫔和帝后都喜欢来这里上香,所以将春华门四周的草木似乎都染上了一些佛家的灵性。
槐月是信佛的,所以每每走到这里的时候心里都有些敬畏,所以脚步也不禁慢了下来,此时漫天的秋雨似乎也小了一些,槐月低头看着脚底湿漉漉的砖石地面,在砖石的缝隙之中,洇着一道道明亮的水缝,槐月小心地走着,又微微提着裙角,防止裙角被雨水打湿。
槐月那样子,倒像是在雨中欢乐嬉戏的少女一般,而皇帝,就是在这个时候看见槐月的。
皇帝本来在春华门附近的一处阁子当中赏雨,亦珍也站在一边看着皇帝,一壶龙井袅袅升烟,沁人的茶香弥漫。
亦珍最是喜欢在这样秋雨绵绵的日子里沏上一壶茶,没有夏季的干燥,只用温暖的茶水驱散秋雨的微凉,让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见皇帝看着窗外静静出神,亦珍端着一杯茶走了过去,一眼就见到了穿着一身淡绿色宫女服制的槐月如同一枝雨中清荷一般走在哪儿。
亦珍扭头看了皇帝一眼,皇帝眼中的情愫一目了然,亦珍一笑,在皇帝耳边柔柔地说道:“皇上是在看槐月么?”
皇帝闻言看着亦珍:“你知道这个宫女?”
“是皇后娘娘宫里的宫女,叫槐月。”亦珍转头看着皇帝,“皇上忘了?上次中秋节太后在慈宁宫处置的也是这个宫女。”
这么一说皇帝终于记起了槐月,许多细小零星的回忆慢慢拼凑,从第一次在长春宫看见槐月伺候他和皇后用膳的,到最近的一次在长春宫看见槐月晒着被子,许多的记忆慢慢涌现,皇帝嘴角慢慢扬起,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这丫头倒是长大了许多。”
亦珍听得皇帝这么一句话,心中明白,低头吟诵道:“相逢不语,一朵芙蓉著秋雨。小晕红潮,斜溜鬟心只凤翘。待将低唤,直为凝情恐人见。欲诉幽怀,转过回栏叩玉钗。”
皇帝闻言眼中神采闪过,看着亦珍的眼中也多了几丝赞赏:“这首《减字木兰花》是纳兰词,也唯有你念出来,方能显出神韵。”
对于纳兰容若的词,亦珍自然是自小耳濡目染,如今听得皇帝赞赏,也不过是淡淡的,但是眉梢眼角也是羞怯:“皇上净会取笑臣妾,哪是臣妾会念,不过是此情此景适合罢了。”
皇帝笑而不语,待到槐月的身影闪过转角之后方才低低出声:“一朵芙蓉著秋雨,确实是适合。”
秋雨还在下着,亦珍满目皆是青翠的叶子,那青翠的颜色似乎弥漫上了皇宫的朱色宫墙,将所有人的衣角鬓发也染上了湿意,亦珍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袖口,那里十分干燥,只有丝线密密织就的粗糙,她看着槐月消失的转角,脑中思绪纷飞,她这么做,不知是对还是错。
此时皇帝已经回到了椅子上,品着茶,就着茶点低声和亦珍说着什么,亦珍低低应了,也坐在一边,皇帝见亦珍似是有心事的样子,凑了过去抚了一下亦珍雪白的腮边,打趣道:“怎么了?看见朕盯着槐月,吃醋了?”
亦珍脸色微红,哼了一声:“天下的女人都是皇上的,臣妾要是吃醋,早就掉醋缸子里面淹死了,哪能在这里和皇上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