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就在槐月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已经漏了一拍,黎棠走到太后面前拜倒说道:“太后,奴婢想起来了,那日翠珊不小心打碎了太后寝殿中的一个冰裂纹宽口碟,奴婢见那宽口碟也不甚名贵,便私自将她打发到了花房中,也未和太后禀报,还请太后恕罪。”
皇后看着黎棠,嘴角扬了起来,太后却并未因黎棠的认罪而缓和神色,反而脸色又阴沉了一些,皇后淡淡道:“既然是黎棠姑姑私自打发的,那皇额娘不知道也是理所应当,倒是儿臣冒昧了,还请皇额娘恕罪。”
太后的一口气皆憋在心里出不来,闷了许久,但是最后也只能无奈道:“罢了,这件事也只是个例外,皇后也算是尽心尽力管制后宫了。”
跪在皇后身后的槐月和盼春偷偷对视了一眼,皆在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喜色,槐月暗中使劲咬了咬舌头,才将那忍不住翘起来的嘴生生地忍了下去。
盼春走上前扶起皇后,皇后眼神轻飘过黎棠,后落在太后身上,含笑说道:“皇额娘居于慈宁宫,应当慈和安宁,一如这圆明园中的澹泊宁静殿一般,澹泊宁静才能好好地颐养天年,玉枕安神,可让太后高枕无忧,铁观音虽然寻常,但是观音慈祥,普度众生,还望太后安心礼佛,儿臣定能好好管制后宫。”
说罢,不等太后反应,便领着槐月和盼春出了澹泊宁静殿。
太后看着皇后的背影一脸的惊诧,黎棠姑姑在皇后走后站起身来,走到太后身边安慰道:“皇后年轻,太后可别为皇后气坏了身子。”
面前的茶盏依旧氤氲这热气,太后伸手将茶盏挥落在地,碧绿的茶水洇湿了厚厚的地毯,黎棠垂着眼不敢作声,许久之后,太后才怨恨地说了一句“真是好厉害的皇后!”
皇后自澹泊宁静殿中出来之后,才觉得身上冷汗淋漓,就连走路也有些不稳当,盼春小心地扶着皇后,担心道:“娘娘今日得罪了太后,以后要如何自处?”
“太后本就不喜本宫,本宫如此做也没什么不可。”皇后让盼春和槐月将她扶到了一边的一个亭子里面坐着,看着面前接天的莲叶,一颗慌乱的心才慢慢平复下来。
槐月在一边为皇后捏着腿,一边捏一边说道:“奴婢看着太后也拿皇后娘娘无可奈何,虽然最后黎棠姑姑揽了罪责,但是如此一做,便是太后承认落了娘娘下风了。”
皇后倚在亭子的栏杆之上,叹了口气:“若不是慧贵妃和本宫说,本宫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太后让人害了叶赫那拉氏,若叶赫那拉氏病入膏肓,皇上自然垂怜,到时候再让人好好调理,叶赫那拉氏又会恢复,以此苦肉计争宠,太后真是一点也不顾惜叶赫那拉氏的身子了吗?”
“太后要的不过是有人能在皇上身边罢了,如今陆常在已经得宠,叶赫那拉贵人已经不那么重要了。”盼春在皇后身边用了一个小团扇为皇后扇着风,清凉的风最终抚慰了皇后依旧有些跳动的心。
皇后看着槐月,说道:“槐月,若不是你前些时候和本宫说了那样的话,本宫也不会这么做,你说得对,宫里的人都在发疯,本宫一生一世都要在这紫禁城中了,所以本宫也必须发疯,只有发疯了,才能过得长久。”
河边杨柳依依,细长的柳条随风摆动,终于漫漫撒撒地隐藏了主仆三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