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流水飞逝,曾经跟着慕夕泽去那不知名的小宅院拜会逸王的往事就好像昨日刚刚发生过的一样,可距离那时候已经过去将近一年。不知道那个古灵精怪的小男孩儿有没有长高,还会不会记得有这么个一直记挂他的大姐姐?
回想起来,她叶凝香再入宫门至今也就刚刚一年,这一年她的身边发生了太多事,那么多鲜活的面容,那么多叶凝香这辈子都无法忘怀的人,一个一个地离开了她的身边。
黄泉路上可还有他们的灵魂驻足回望,望着他们在人间的牵挂黯然神伤?泪,温热、腥咸,十分淘气地扒开眼睛的大门,在她的脸颊肆意翻滚,将她的悲痛演绎到了极致。
为何会这样痛呢?叶凝香紧捂着胸口,那种由胸腔传来的压抑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吞噬,让她喘不过气。
慕夕泽的手指滑过她的脸颊,沾染掉她的泪,紧紧将她拥揽入怀,好似一堵厚重的墙让她肆意依靠。她就真的静静靠在他的肩膀,不说话,周围安静得几乎空气都凝结开来。
过了许久,她才渐渐知道她为何会有这样强烈的反应。那是难以抑制的对于故人的怀念,那是无法改变的对于过去的忏悔。
一直以来,她都将复仇视作使命,将离国覆灭视作她最终的目标,却忽视了这样惨烈的过程中会有多少无辜的人因此而送了命,会有多少人会因此而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而她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活成了和陷害苏家的元凶一样恶毒的人。
“娘子,不哭。”
带着怯懦之音的话语轻柔地飘进叶凝香的耳朵,治愈着叶凝香每一片痛苦的神经。
她抓住慕夕泽的手,眼底显露疲惫的笑,“嗯,不哭,我不哭。”
人活着总是要向前看的,她不是圣人,没有扭转时空、改天换地的本事,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尽心力把握还活在这世上的人,比如她的夫君,比如还活在世上的让她牵挂着的人。
逸王府的牌匾在暮夏的晚风中瑟瑟发抖,更展现出浓烈的荒凉、破败。
顾连城停好马车,王府之内便很和适宜地来了两个下人,帮着叶凝香他们搬运行李。大概是被逸王强制要求出来干活儿的,这两人的面上一脸的不情愿,若叶凝香他们只是普通的百姓,恐怕这两人都有胆子对着他们破口大骂了。
到底是被放逐到这里的,就算还保留着爵位,身为王子的威仪大概也被这异乡的孤独无助消磨殆尽了。叶凝香叹了口气,拉着慕夕泽,拖着沉重的步子朝逸王府走去。
所幸,逸王还是从前那个逸王,一如既往的温润如水,恬淡如风。他微笑着,拉着思唐的手,赶到院中迎接叶凝香一行人的到来。可是当他看到明显智力不正常的慕夕泽的时候,他面上的笑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错愕,是难以置信。
“三……三哥真的……真的神智不清了?”
他的面上涌现出从未流露过的哀伤,或者说更多的是惋惜,是对这个他这一生最为崇拜之人落得痴傻境地的惋惜。
似乎被逸王这样的举动吓到了,慕夕泽连忙缩到叶凝香身后,紧抓住叶凝香的那双手似乎湿湿滑滑的好像冒着冷汗。
“凝香拜见逸王殿下。”
叶凝香低着头朝逸王行了礼,身后的莫小琴也同样福了福身子朝逸王行了礼。
“是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