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军来势汹汹,皇帝李晔下令招讨使郑元规,搬运军械和粮草,全部运输到泾阳城,如若粮草辎重不及,切记要全部烧毁,不可使一粒米一柄刀资敌。
接到皇帝命令的郑元规早早就在云阳镇内搬运军械辎重,朝廷特从泾阳县征发了上万民夫和上千牲畜拉力。
待到搬运粮草辎重之后,郑元规又下令拆毁云阳镇城墙,留给邠军一个早已成为废墟的军事重镇。
而在西线的武功县,武功作为朝廷对风翔镇的最前线,这里驻有五千神策军,由新任招讨副使,神策右军中尉王行范全权指挥前线战事。
自从驻扎在了这武功县城之内,王行范畏敌不前,整日在县廨内同心腹神策军将日日饮酒欢乐,全然不管军事。
对于天子让他驻守西线,王行范是极为不满的,他神策军士卒战力孱弱,甚至比左军还要不如,将神策军放在前线,这不是把他们往虎口里送吗?
王行范新任神策右军,队伍内部还未整合好,人心各异,自觉让这五千士卒给他卖命有些勉强了。
三月二十八日,也就是北线王行瑜邠军正式从邠州开拔的这一天,凤翔镇的岐军已经火线进抵到了武功县城之下。
看着城池下方烟尘漫天,足有数千精悍的岐兵,城头之上的王行范已经慌乱了心神,他对左右军将焦急喊道:“各位,敌军已抵城下,观其兵马只有数千,不知何人敢出城与敌一战,挫其锐气?”
神策右军众将面面相觑,都不敢出声应答,他们怕有命出城无命回城。
王行范大失所望,摆手回身泄气道:“既然如此那就好好守护城防,我武功城内有兵五千,又有城池防御,总得守住城吧……”
众将诺诺称是,只是观他们的表情怎么也没有一点成竹在胸的样子,上面的军将都如此,下面的普通士卒军心士气安在?
幸好外面的岐军并不着急攻城,而是当晚在城外五里开外安营扎寨,只等明天。
这天夜里,王行范县廨内心烦意躁,躺在床上迟迟不能安睡,岐军就在城外,随时都能攻城,他多待在这城中一刻就多了一分的危险,何不早早悄无声息地出城?
想到此,王行范的想法就越来越强烈,但是想到天子明诏中三令五申的严肃军纪,他的心中又颇多犹豫。
就这样在纠结中王行范缓缓入睡,忽听见县廨内喊杀声大起,火光冲天,王行范单薄着衣衫奔出后屋外,眼前的景象让他差点跌落在地。
并不是岐军进城了,而是他麾下的神策右军底层的士卒在个别低级军官的带领下造反了,他们聚集了大批人,掉头转攻县廨。
手下的亲兵被杀了个干净,王行范本人被生擒活捉扔到了县廨大院之内,看着周围密集聚拢在一起的人,无数双的眼睛不怀好意死盯着他,王行范当场被吓得尿了裤子。
王行范颤颤巍巍尖利喊道:“你们这些乱兵,本中尉待你们不薄,你们为何造反?”
叛兵之中一队官站出阴恻恻道:“中尉,你居然还有脸面说待我们不薄,我问你,你是不是克扣了我们的军饷?”
王行范连连摆手道:“没有,我没有……”
队官闻言大怒唾骂道:“放屁,我们兄弟的军饷起码有一半都被克扣去了,看看驾前军那边的士卒军饷,可是我们两倍之多?”
“说,我们的军饷哪里去了?”
王行范哑口无言,他被周围的叛兵围在一圈质问着,像一个瑟瑟发抖的小鸡仔,他是克扣了军中的军饷不假,毕竟现在的神策军没有收支来源,他自是对士卒的军饷下手,以填饱自己的腰包。
底下普通的士卒待遇同他的荣华富贵比起来,两相对比下自然是他的荣华富贵重要,现在天子对他们神策军苛刻无比,保不齐哪天就撤销了神策军的军号和建制。
下面的护卫自己的亲兵和军将们也需要银钱招揽和打点,王行范秉承着能贪一点就是一点的原则,自是要克扣朝廷下拨下来的军饷,从士卒们身上雁过拔毛。
可是新军的军饷丰厚,远比神策军强这是自然的,若是神策军士卒因为此心中失衡不满,着实对他这个上官太过苛责了。
只见队官又道:“现下岐军兵临城下,弟兄们可不想白白枉费了性命,我们已经与城外的李茂勋将军说好了,只要将你的首级交上去,我们这些人便可活命,被岐军编入队伍之中。”
说罢,那队官还未王行范开口求饶,他抢步直接一刀砍掉了王行范的头颅,王行范的双目暴凸而起,满是恐惧。
当夜,朝廷京西副招讨使,神策右军王行范的头颅被扔到了城下,武功城城门洞开,迎接凤翔镇先锋军的兵马入城。